“云儿他娘,你看,枫叶又红了。”虞正非一手轻拥王氏,一手指向窗外。
王氏淡淡一笑,带着一丝缠绵悱恻,娓娓道:“若论枫叶,还是王家大院里的那几株点绛红开得最美,开得最红。”她长得极美,却不似风尘女子那般娇媚,如同大家闺秀,安静地坐在那里,恬淡而温柔。
“娘,王家大院是什么地方?”虞云倚在她怀里问道。
王氏眼底闪过一抹难言的悲伤,原本明媚的清眸早已在岁月消磨中沧桑易老。
“娘?”虞云见她久不出声,又轻声唤了一声。
王氏这才回神,转眼换了笑脸,搂过虞云温柔笑道:“我们云儿的生辰快到了吧,说起来云儿也是在枫叶红的时候出生呢,所以才生得这么俊。”
虞云低下头,顿时沉默下来。一年之中,他最恨的便是生辰那日,每到生辰之日,他总能想到那时的异象,每次的生辰,都在提醒他,自己是一个身负异象出生的不祥煞星,就像一个隐形却真实存在的桎梏,每每在他快要忘记的时候,又在他身上加了一道无法挣脱的宿命之锁。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枫红,一夜无话。
一连过了几日,除了送饭的伙计每日三餐过来问候一下虞云的情况,再无人问津。虞正非不知接下来是凶是吉,眉头一直紧锁着,只偶尔发出几声低叹,虞云母子又最是安静寡言的人,柴房里如死水一般沉寂。
又平静了几日,秋风渐急,看着似乎是要入冬了。虞云被风声吵醒,看到窗外秋风席卷,枫林作响,枯萎的枫叶飘落成一片血红的雪海,飘落在枯黄的草地上,又被风卷起,起起落落,如浮萍一样漂流不定。
关闭许久的房门终被打开,冷风灌入柴房内,冰冷刺骨。虞云身上一凉,不由打了个哆嗦,正要捋紧身上单薄的衣裳,一件宽厚的面袍披到身上,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他抬头望向来者,便见赵有全正一脸意味地看着自己,手指捻起他的衣角摩挲几下,摇头惋惜:“看这一身粗糙的布衣,当真是辜负了你这小模样。你可愿意随本官去盛都,本官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盛都?”
“是呀,那可是天子之都,天底下最繁华的都城,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吕云听了丝毫不为所动,那天底下最繁华的都城,于他而言,不过是遥远的陌生之地,哪及生他养他的罗州边陲小镇,况且,这里还有他的至亲。
他站起身来,微微往后退了一点,俯身道:“孝道有言,父母在,不远游。”
赵有全不料他出生寒门,却是知文知礼的,更是喜欢,便依着他的话说道:“你既有此孝心,本官便将你爹娘一同安置在盛都,安度晚年,不必再受人差使,如何?”
一直沉默的虞正非听到这话,慌忙挡到虞云身前,“大人厚爱,小人不敢推辞。只是小儿粗苯,没见过世面,怕是会给大人添麻烦。”
“怎么,你还敢逆本官的意。”赵有全登时拉下脸来。
“小人不敢,只是那盛都远在千里之外,小儿从未出过远门,怕是去不得的。”
“有本官在,自会护他周全,你若不放心,也可一并跟去。”
虞正非弯下腰,恳求里带有几分坚决:“小儿卑微,怎敢劳烦大人费心照顾。但求大人宽恕,小人做牛做马感恩不尽。”
许是说得太急的缘故,虞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肩膀有些许的颤抖,额上还冒出冷汗,冷汗下隐隐可见凸起的青筋。
他心下不由生疑,一向老实沉稳的父亲为何在提起盛都如此反常?
赵有全见虞正非坚决不从,冷哼一声:“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孩子,本官是要定了!”
他对身后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两个随从走上前越过虞正非,直接把虞云从他身后拽了出来。
虞正非尚不及阻拦,一把尖刀已经横在他和王氏脖子上。
虞云心下一慌,喊了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半途被赵有全拦了下来,“不用怕,只要你乖乖儿地随本官去盛都,本官不会杀他们的。但倘若你还是不从,”他顿了顿,笑里透出阴毒,“你爹娘就别想活着出去。”
虞云吓得额上冷汗直流,本就略显苍白的一张小脸更是惨白如纸,他无助看向虞正非,虞正非眼神一紧,对他轻摇一下头。
虞云自是明白父亲的用意,然此刻双亲处在刀刃之下,生死全在自己一念之间,他又岂能罔顾他们的性命。
赵有全见虞云有些动摇,心下已是胸有成竹,对那两个拿刀挟制虞正非夫妇的随从下令道:“杀了他们。”
那两个随从点头会意,举起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虞云吓得惊呼出声,“住手!”
那两个随从闻声停下动作,望向赵有全。赵有全捏起虞云的下巴,“想清楚了没?”
虞云狠狠瞪着他,窗外风声不止,他眼中的狠绝渐渐瓦解,他移开目光,艰难说道:“我去……”
“云儿,不准答应!”虞正非冲他大声喝道,两眼睁得血红。
虞云看向他,眼里的雾气渐渐盈满视线,模糊中,母亲煞白的脸上早已淌满了泪水,叫他心疼不已。
赵有全嘴角一勾,得意一笑,两指捏住虞云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你且好好说,你要去哪?”
虞云眼底交杂着悲愤与恐惧,两行苦泪划过惨白的脸颊,挂在鄂尖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紧咬的牙缝间低低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