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翼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观众要钱,直接站起来告诉大家,下午还有一场,讲长篇的三国演义,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要退场,还有观众要按例给钱,穆云翼推辞不收:“先前我是没有办法,才求诸位援手救济,现在我在李掌柜这里,拿了工钱,诸位能来悦然茶楼捧场,喝茶听书,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额外的银钱就不必给了。”
众人又大声赞小先生仁义,有几个坚持要给的,穆云翼都没有经手,只是抱拳表示感谢,让安小北接了送到柜上,横竖不管谁拿,都是他跟茶楼一家一半,现在自然要把面子做足。
茶楼里中午客人比较多,后院开伙,伙计们轮流过去吃,穆云翼到了后院,已经有两个小伙计端着大碗蹲在墙角里扒饭,看见穆云翼进来,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羡慕:“小先生也来吃饭啊。”
穆云翼点头笑道:“是啊,不是什么先生,叫我云翼就好,二位怎么称呼?”
两人年纪也都不大,有点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我叫曲池,他叫白娃。”
穆云翼抱拳:“我叫穆云翼,以后都是同事,呃,大家在一起营生,还望互相关照才是。”
两人赶紧把碗放到地上,手忙脚乱地学着穆云翼抱拳:“是是,还要小先生多多关照。”
穆云翼问如何用饭,曲池利落地跑去厨房柜里拿了两只碗,去锅里盛了饭菜端过来,白娃从南面屋子里拖出一个小桌子来,跟前边大堂里摆的茶桌一样,就是要破旧一些,还有点瘸腿,放在院子里。
穆云翼也跟着进去,发现这里是他们的卧室,因为是坐南向北的,东西南三面有没有开窗,虽是正午,也黑洞洞的,屋子倒是不小,南面有一铺大炕,被褥散乱地堆在上面,还有换下来的脏衣服、臭袜子、瓜子皮等扔得到处都是,让穆云翼回想起了当年上大学时候的男生宿舍,好在这里没有泡面的味道,否则跟脚臭味一混合,那才叫**呢。
曲池白净的脸上有点泛红:“早上起得急,还没来得及打扫。”
穆云翼笑笑便算完事,帮着他拿了三只凳子到院里,围在桌子边上一起吃饭。
他说书的时间换算成后世的,也就是上午十点讲到十一点,下午十二点半讲到两点半,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去书坊租借一本《三字经》,穆云翼是打算科举的,毕竟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地位是非比寻常的,至少也要考一个秀才,才算有立足的资本,否则只能任人宰割,同时也想给高以纯兄弟俩启蒙。
这个时代的启蒙读物就是“三百千”,穆云翼想要弄一本三字经回去给两个小孩启蒙。
书坊里的三字经,薄薄的一本,就要三百文钱,纸墨也是最差劲的,字印得也不好看,穆云翼打算花十文一天租借出来,最差的连七纸才一文钱两张,《三字经》一共一百二十首,每首四句,每句三个字,穆云翼用标准的小楷抄写,每页两首,一共六十页,需要三十文,他用的是比较好的纸,一文钱一张的,也才六十文,比从书坊直接买来要便宜多了!
穆云翼买了一百张贵的,一百张便宜的,又买了墨和砚台,三管毛笔,一共花了将近五百文,从铺子里出来,穆云翼暗自感叹:难怪说读书烧钱,他不过买了一套相对低等的文房四宝,就花了半两银子,半亩地一年的收成都用掉了。
回到茶楼,穆云翼到自己的房间里,研墨蘸笔,开始抄书,不过一千多个字,穆云翼抄起来速度飞快,却不显浮躁,全是工整的柳体楷书,等到下午要上工的时候已经抄完了。
午时六刻,穆云翼开始讲《三国演义》,接着昨天的斩黄巾开始说:“这个张角,他说他进山采药,遇见了南华老仙,各位可知道这南华老仙是个什么来历?他便是战国时期的庄子,前后差了五六百年,庄子是道家圣人,所谓儒学孔孟,道学老庄,跟老子并称道门二圣,这张角就说遇见他了,并且被庄子看中,给了他一本《太平要术》,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讲了半个时辰,中间仍然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穆云翼喝点茶水,歇歇嗓子,然后再讲。
“却说猛张飞怒打督邮,到底惹下何等后患,三兄弟前途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穆云翼站起身,抱拳告别观众,就要退场,忽然座中粘起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孩,大约只有十二三岁,叫了声:“且慢!”然后快步走过来,拿出一块银子递到穆云翼的桌上。
穆云翼抱拳施礼:“谢过了!”把银子送到柜台去,然后又要走。
那男孩再次阻拦:“你那绣着字的布条呢?”
穆云翼怔了怔:“什么布条?”
男孩有点着急:“就是赏了你银钱之后,你就给一张布条,最后再搏荷包的。”
穆云翼笑了笑:“现在已经不再抽奖了,没有荷包送的。”他把银子又递还回去。
“那怎么行!”对方不接银子,跺脚道,“我今天出来,就是特地来搏荷包的。”他叫过一个小厮,“甜郎,你说过在这里可以搏荷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