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储物袋里招出一只青铜方鼎,摆在面前,心念一动,一股细流就自行从流经洞外的涧水里分出,注入了鼎中。临砚又在鼎下点了火,往里面投入了新鲜的鹿肉和牛肉,加了香叶、桂皮和别的香料。

他坐在鼎前,守着这锅肉汤。

袅袅烟气,逐渐从鼎里冒了出来。

当年逃亡,他们也就吃吃冷食而已,可不敢这么大费周章地烹煮。到如今,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慵懒的白虎闻见了愈来愈浓的香味,把脑袋抬起来,用小灯笼般的虎目凝视着鼎中的物事。它倒也耐心在等,没有急着取食。

四十多年前,它就在这山洞里安了家。临砚和沈惊澜找到这山洞时,他们正急需一个隐秘的处所歇息和疗伤,白虎似乎不怎么欢迎这两个不速之客,拦在洞前,弓着背脊,戒备地瞪着他们。

教主用一支肉灵芝贿赂它。

临砚觉得,教主自从遭逢巨变,从备受追捧的天之骄子沦落为人人喊打的魔头,他对妖兽魔物,就要比对待人修温和上许多。他对妖兽魔物的信任,也比人族更甚。或许只有自己是个例外。

这头白虎想来能看出他的友善之意,居然点点头,收下肉灵芝,放他们进了洞。

两人一虎,就此相安无事地一起住了下来。

时隔多年再回来,这头白虎好像还记得他们。

临砚默然地给方鼎下添了把火。

洞中光线昏暗,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的脸容上,也在山壁上投下变幻的影子。

他能听见背后白虎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声。

妖兽的性命,总是比人类长久许多,坚韧许多的。

就连他们这些修道者,手中掌握了比凡人强大得多的力量,还是一样脆弱不堪。

临砚的眼前,忽而浮现出尹云深的模样。

他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

只要世上千万的人心里还有*和仇恨,流血和流泪就不会停止,注定有人要为之献祭。

当年如果答应了替他报仇,他或许就不会死。但那时候,教中事务繁忙,的确腾不出手来。自己的仇怨自己解决,也是天绝教向来奉行的准则。

只能怪天意弄人。

肉汤煮够了火候。

临砚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小碗和一个硕大的铜盆。

随手一指,浓郁的肉汁混着大肉块注满了铜盆,临砚将这铜盆放到了白虎的面前。

白虎不客气地将脑袋埋进去,呼哧呼哧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出来。

临砚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一人一虎各自吃着。

忽有个人影显现,在他身旁施施然坐了下来。

沈惊澜道:“也给我来一份。”

语声里带着笑意。

“教主这就出关了吗?”临砚道,边说边装了一碗递给他。

“嗯,我刚收功就闻见了香味,”沈惊澜道,“还好我出关得及时,否则就没有我那一份了。”

这一锅汤,临砚虽然吃不了多少,一旁的白虎却是有多少就能吃下多少。

“小尹的事,已办完了吗?”他又问。

“是。”临砚道。

沈惊澜沉默了片刻,用筷子随手搅了搅碗里,轻叹一声。

对尹云深,他没有再说什么。临砚也没有再提。

沈惊澜吃了起来。他忽然又凑过来,嗅了嗅临砚的发丝,道:“你该去洗个澡了,身上还留着一股催情香的味道。”

“那又怎么样?”临砚道。

“让我一直闻着,夜里会睡不安稳。”

“为什么?”

沈惊澜不急不躁地笑道:“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他笑起来很好看,临砚一直都知道。

这时候的笑,也依然令临砚心中一动。

“是么,”临砚瞥开眼,不敢再看,嘴上仍强硬道,“我好像还没有看出来。”

沈惊澜摇摇头,拍了拍背后的白虎,笑叹道:“老伙计,你看,小砚是不是越大就越不听话了?”

白虎低低嘶吼一声,似乎表示赞同。

渐渐入了夜,夜色也渐渐地沉了。

两人已准备休息了。

这时,安静地卧在身后的白虎忽然不安地吼叫起来,虎爪挠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吼声里仿佛带着莫大的痛楚。

他们回头望去。

白虎已站了起来,背上生出一对羽翼,双翼一展,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了外界的茫茫夜空。

沈惊澜道:“我在闭关时能觉察到,它夜夜如此,有些异常。”

“教主想跟去一看吗?”临砚心知肚明,他又起了好奇之心。

沈惊澜点点头。

两人便一齐飞了出去,那白虎还没有飞出太远,被他们紧紧缀在其后。

白虎在飞出洞穴时,似已有些癫狂。

它却还记得一个目的地,径直往某个方向飞去。

不多时,就飞入了山间的一处谷地,下方屋舍俨然,田地片片,原来是一座寨子。

这寨子用大块的岩石筑起围墙,寨门前还有一片怪石嶙峋的石柱林。

似已严阵以待,白虎甫一从半空现身,上百支箭矢就从石柱林中射出,密集如雨,一瞬间就有好几支扎破了虎皮。这些箭的尖端闪烁着蓝光,像是淬过毒。

那些弓箭手们都藏身在石柱背面。

白虎仰天咆哮,飓风从它张大的血盆巨口中吐出,分化成三股卷入了石柱林。它猛地一抖身体,将箭矢纷纷抖落,也迎了上去。

一轮毒箭射完,弓箭手也纷纷抛下弓,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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