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医院格外静谧。

林玲在医院走廊上行走,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她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雪白的四壁,惨白的灯光,空无一人的房间,异常漫长的走廊……

林玲拿着外带饭盒的手不自主地颤抖着,想要停下脚步却不敢,不停又感到瘆得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也曾遇到好几次这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情景,可是时间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那么久。

天花板上的灯光突然一下闪烁,林玲差点被吓得脚软。她朱唇微颤,呼吸愈发急促,心跳声犹如雷鸣。

哒,哒,哒。

不属于她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林玲哆嗦着,猛地一回头——只见“顾尚文”浑身浴血,血迹斑斓的脸正对着她,忽然,咧嘴大笑。

“啊——”

……

“玲玲的脸色很糟糕啊,是身体不舒服吗?”

雅致的咖啡厅里,悠扬而舒缓的音乐连绵不绝。

顾武忠一身整整齐齐的黑色正装,戴着个金丝框的眼镜,一副精英分子的模样。他一手托着自己下巴,一手拈着小匙搅动着身前的牛奶咖啡,温和地问道。

“没什么。”林玲的目光略显游移,“只是做了个噩梦。”

顾武忠浅浅一笑,劝说道:“若真是感到不适,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千万别讳疾忌医。”

他长相出众,此时一笑更加帅气迷人。

可惜林玲无心欣赏,她一听见“医院”两字,竟是瑟瑟缩缩的,迟疑了许久才应了声“知道了”。

顾武忠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挑着些趣事企图逗乐心事重重的林玲。不知有意无意,这些趣事有一大半不是跟医院有关就是和鬼鬼怪怪有关,咋听之下的确容易让人发笑,可只要定下心来认真思索,那便是“细思恐极”。

……

宽敞而明亮的私人卧室里,顾尚文呆呆地坐在床边,透过窗帘早被拉开的落地玻璃窗,看向室外繁花似锦的花园。在优良的条件下,朵朵鲜花怒放,充满了生之气息。

咯,咯,咯。

敲门声响起,不等顾尚文回应,门外的人开门进入屋内。

顾武忠单手托着一个摆放着一碗药片以及一杯清水的托盘走近顾尚文。

“哥,是时候吃药了。”

顾尚文听到顾武忠的声音,眼珠子一转,转身正对着他。

与顾家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顾家长子顾尚文是个精神病人,神志不清,经常胡言乱语。他疯起来逮着人就是一顿乱打,他即便是安安静静的,也未必代表是清醒了。

此刻,顾尚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顾武忠。如果有谁心血少一点,在那双就像在看一件死物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的注视下,免不了一阵战栗。

顾武忠显然是个胆子不小的人,又或者说,是他早已习惯了。他将托盘放到一边的圆形木桌上,伸手捏住顾尚文的下颔,另一只手熟练地把药片放进因他的动作而张开的嘴巴里,然后拿起温水灌下去。

一不小心被呛到的顾尚文顿时咳嗽起来,顺势挣脱了顾武忠如同钢铁般坚固的手。顾武忠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口中说出的话却分外温柔:“哥,没事吧?是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

顾尚文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顾武忠泛着凉意的手腕,他咳了好久才渐渐缓和下来。

顾尚文抬头盯着顾武忠,唇边咧开一丝古怪的笑意,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喉咙间“咕咕”地低声笑着。

顾武忠似乎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他甚至略微弯腰,轻柔地询问道:“怎么了哥?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顾尚文之前抓住顾武忠手腕的手慢慢地往上,抚摸过手臂,绕过脖颈,停留在对方的脸颊。顾尚文抬起头,双唇微动。顾武忠低下头,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只听顾尚文一声声地念着:“尚武,弟弟,尚武,弟弟……”声音一声还比一声响亮。

……

“尚文!尚文!”

林玲穿着一条清爽的印花连衣长裙,脚踩一双高跟鞋。她小跑着过来,鼻尖冒汗,两颊绯红,气喘吁吁的。

顾尚文坐在花园之中,身前摆放着一个画架,画纸上一朵朵鲜红的娇花逐个成形。听到林玲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对方,僵硬地一笑,说:“玲玲,你好。”

所有人都晓得顾尚文有病,不过只有熟悉的人才清楚,他病得不算太彻底,偶尔会有一段清醒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能正常地跟其他人交流。

“尚文,你又在画花园啊?”

从顾武忠那处得知顾尚文现在处于清醒阶段,本来在外面闲逛的林玲立即回家换了一身衣服才赶到顾家探望顾尚文。

清醒的顾尚文似乎很喜欢画画,尤其喜欢描绘花园中红艳艳的鲜花。他的画既写意又抽象,颜料被他特意地调配成血红色。花园里颜色各异的花卉,在他笔下全成了千姿百态、深浅不一的血色之花。完整版的画,鲜血淋漓,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呈现出让人惊悚的美感。

无论多少遍,林玲依旧无法欣赏,更是无法理解。

“多么鲜活的生命啊……”

虽然明知顾尚文正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他的回答偶尔会给人一种答非所问的感觉。

“为什么总要画成这种颜色呢?”林玲嗔道,“看着怪吓人的。”

清醒时候的顾尚文,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不如发疯时那般自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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