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能说说它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文诺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手来,慢慢在囚室窄小的床上坐下:“现在还不能说。总之那些钱并没有牵扯到犯罪。”
脸色仍然苍白的年轻人靠在囚室潮湿的墙壁上,双腿弯曲,手拢着膝盖,眼睛半合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
成深也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他的一只手:“我相信你。”
就连成深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四个字有如一道魔咒,瞬间点亮了文诺的面孔:“真的?”
“真的。”成深很高兴文诺终于恢复了生气,刚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真让人郁闷,重复着强调,“我相信你。不管任何时候,不管任何事情。”
“那么,想办法让我从这里出去。”
“呃?”怎么也想不到他提出的要求竟是这个,成深瞪大了眼睛。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也就是说,是那个人主动找到你的,连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袁平生用手搓着脸,恹恹作答:“是啊,说来丢脸,到现在我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都是在电话里联系的。”
游危的笔在本子上无意义地乱画着:“这么重大的事,从头到尾都隐形,这个人也算是处心积虑小心到家了。”
“我跟你也说了不少了,你觉得他会是谁?”
游危停下动作,正要回答,衣袋里传出一阵怪笑声。他放下笔,掏出手机:“是我。什么事?”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游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袁平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好了你不用多说了,现在你们在哪里?我马上到!”
他收起电话,有些歉意地对袁平生说:“我必须出去了,这次就谈到这里,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先和程医师商量。”
袁平生仰头看着他,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游危匆匆点个头,已经飞快地转身出门。
袁平生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到了吴鸣公寓门外,游危一眼看到热锅蚂蚁般乱转的子皓,赶上去“啪”就是一巴掌:“你搞什么名堂?弄成这样?”
子皓的眼睛发红,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错乱:“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鸣哥一向胸有城府,我还以为就算天在他面前塌下来,他也不会眨一眨眼睛的!”
“是人都会有他的弱点啊!”游危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子皓避开游危目光,讷讷地说:“我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和黑帮有联系了。”
游危花了三秒钟才消化掉这句话的意思,大叫一声:“你造谣——”
子皓忙用手掌挡住他的嘴:“师兄!我有证据的!我掌握了他收受贿赂的全部银行记录!”
“怎么会——”希大人何等聪明,眼珠一转已经明白过来,“小子,是你死赖着要在这儿睡觉那天干的是不是?”
娃娃脸警察点点头,手指在门扇上抠弄着:“我不相信鸣哥会做这种事,他一定是被逼的——我只是想让他有补救的机会——”
“结果他把自己关到屋里不肯出来了?”游危觉得心里就像一桶被点燃的炸药般濒临爆发边缘,“你们这些难兄难弟,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说完这句话,游医师抬脚猛力一踹,在目瞪口呆的子皓面前将整扇门踢倒在地上。
“吴鸣,你tm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漫天飞舞的灰尘渐渐散去,慢慢呈现的景象让人大吃一惊:那个修长的身影竟然坐在巴掌宽的窗台上,两条长腿在24楼的高度晃悠着,其危险程度足以令人心脏病发。
“你、你在干什么?”
听了游危又惊又怒的质问,坐在窗台上的人没有回头,低低笑了一声:“游危,我们认识多
久了?”
游危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回答:“七年。”
“七年了啊……”吴鸣抬头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一个优美的侧影,“听说组成人体的物质每七年就会完成一个代谢循环,也就是说,现在构成我身体的东西,已经和七年前的那个我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我却无法摆脱那些往事的纠缠?”
游危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是为了筹集给阿姨治病的费用吗?那时你刚出校门,顶着最优秀学员的称号,是他们先找到你的吧?”
吴鸣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身上的温暖:“我只想让她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好。可她还是走了。我以为我可以不再理会那些人,却不知道弄脏的鞋再怎么洗刷,印迹始终还在。一日为贼,终身为贼。”
“吴鸣……”
“你不必劝我。”吴鸣转头看了游危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你是心理医生,当然知道怎么劝说一个人,可是你又怎么能够理解,当我在文诺身上看到那个绝望的自己时,心里有多悔多痛?我曾经那么痛恨那些对我和妈妈冷漠以对甚至嘲笑讥讽的人,怎么想得到,有一天,我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伤害那样无辜的一个孩子,是助纣为虐也好,是情非得已也好,我不能原谅我自己!这个泥潭我已经陷入太深,无法自拔了,继续下去,只能是伤害更多的人、也伤害自己!”
游危心底一片冰凉,他明白,常规的劝导对吴鸣已经不可能起作用了。
窗户的右上角,有个黑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