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易弦并不理会这两个徒弟之间的事情,他依旧如往日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何悬明心中这才有了几分安慰。
本来这一月间再未见到陆重光,何悬明心中已然颇为快活。谁知易弦竟如此看好那小子,简直让他不能更懊恼。
“横竖都是你先提起来的,如今倒敢给我脸色看。”
那白衣法修只挑了挑眉,轻描淡写提了一句,便让何悬明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立刻请罪道:“徒儿从来不敢,师尊莫要动怒……”
何悬明跪了许久,亦不敢开口求饶。纵然他是五百年结婴的天之骄子,然而一到了自己师尊面前,他永远是当年稚拙不堪的小少年。
易弦却并未理会跪在他身前的何悬明,只是遥遥瞩目着又一行人自耀光之境脱出,淡淡说:“金阙派年轻弟子全都出来了,想来此时耀光之境方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什么好戏开场何悬明全不知晓,他依旧恭恭敬敬地跪着,直到易弦冷冷扔下一句“起来”,才重新站起身。
易弦的确说得没错,藏器塔中才是真正正正的好戏开场。
那剩下的二十余名修士,原本瞧见顾夕歌与陆重光那般轻松惬意大步向前的模样,就都以为这藏器塔当真是炽麟仙君赠予后辈的一桩福缘。
谁知他们刚一踏上台阶,便感受到那前辈大能的恶意。许多修士修为被封如同凡人一般,虽未如先前那人般跪倒在地,却也颇为狼狈。
然而终究是玄器的诱惑更大些,他们咬了咬牙,勉力支撑自己重新直起身来,头上宛如压了一座大山。
他们一路坎坎坷坷到了藏器塔第一层,各类上品玄器井然有序地排成数列,五光十色品种繁多,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一眼难以望尽。
金丹修士已非凡人,他们适应了那压力,就能重新直起身来。
不少散修赞叹而惊讶地打量着那些玄器,他们活了百余载,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玄器聚在一起。想来就连混元宗的藏宝殿,也未有如此多的玄器吧?
第一层尚且如此,第二层的宝贝岂不是更加令人心动?那陆重光与顾夕歌已然不见人影,若他们再不快些,所有东西都要让那两人取走了。
自有性急之人大步迈开,三下五除二就到了第二层阶梯处。他刚迈上一只左脚,整张脸立时一红又一白。
原来却是那压顶之山骤然加重了一倍,已然使得他抬不起头骨骼亦吱吱作响。那修士喘着粗气适应了好一会,这才谨慎小心地迈开了第二步,一摇一晃如同醉酒般艰难向前。
才第二层就走得如此艰难,纵然五层之上就有灵器,却也极少有人能支撑到那个时候。而且就算他到了五层,身上没有那么多玉牌也只是枉然罢了。
这炽麟仙君当真促狭得很,简直让人无可奈何。那修士虽已将一切想得通透利落,却只能恨恨地磨了磨牙继续向前。
虽然上品玄器已然是难得的宝贝,然而更好的宝物就在上层等着他们,谁又能甘心就此作罢放弃机缘?
于是这剩下的二十余名修士个个绷紧了神经,一边顶着巨大压力迈步向前,一边谨慎小心不露破绽。他们既要应对藏器塔,又要小心其他人,平白无故更累了三分。
越往高层去,众修士行进的速度就越慢些。到了最后,他们已然是在一寸寸挪动,如同一只只身负重壳的蜗牛。
不知自何时起,原本富丽壮观的藏器塔忽然消失了,周遭不再是精美绝伦的壁画与装饰。他们每个人前方都是一条幽静又崎岖的台阶,弯弯曲曲直通苍穹。那周遭却是一片漆黑,恍惚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下扑通跳动,简直令人疑心自己误入了某处幻境。
这究竟是幻境抑或现实,自己究竟到了那一层,前方的路又有多远?
不少修士痴痴望着那一线光明自穹顶悠然洒落,映亮了脚下崎岖的台阶。他们的心已然开始乱了,唯有对玄器的渴望迫使他们麻木地迈步前行,模样狼狈又可怜。
也许他们走了一天,也许走了三月半年一辈子,那通天之阶依旧遥不可及。比绝望更可怕的是近在咫尺的希望,它诱惑着你让你不肯放弃却始终无法触及,令你焦心无比。
有人经不得此等折磨,他心中刚闪过一个微弱念头,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藏器塔外。那浅蓝色的苍穹极高远又极纯粹,漠然无情地俯视着众人。
他还没拿到玄器,怎么糊里糊涂就出来了,这让他何能甘心?
那修士刚要再推开那扇紧闭的白玉大门,却有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极无情地将他狠狠推到一边,半点不留情面。
“陈华,心志不坚且想投机取巧,简直可笑。劝你速速离去为上,不要自寻死路。”
一行金字龙飞凤舞地浮现于白玉门上,语气嘲讽极为可恨。
那修士只能惊异地张大嘴仰望着那行金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忽然有个极荒诞的想法,这藏器塔原本就是活的。
也许就连这耀光之境,亦是活的!
若这洞府当真生出了灵识,那它可就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仙器,要比那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更可敬也更可怖。
陈华恍惚间已然觉得自己触碰到了耀光之境的真相,脑中霎时空白一片。
第99章
顾夕歌却不管那耀光之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此时正极艰难地向前挪动,一边还在计算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