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盈吓得倒退了一步,左足却不知踩到了何物,紧接着,她的身子失去了平衡,跌落在地。

姚越伸手欲要将姚盈扶起来,却陡地瞧见了姚盈身后横着的那具尸身,凑近的烛火将尸身照得分明,那尸身全身发黑,左眼眼球正中央挤进了一条黑蛇,黑蛇进去了大半,只余下约莫一寸长短的尾巴。

姚越登时面色煞白,手指打颤,烛火因此摇晃不定,将那尸身照得愈发可怖,他撇过眼,心道:倘若方才未得身旁的两位公子相救,自己怕也已是这般模样了罢。

姚盈顺着姚越的视线回首瞧去,霎时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季琢将姚盈、姚越俩人扶起,又朝沈已墨道:“沈公子,你与楚姑娘走在前头罢。”

沈已墨颔首,而后对楚铃道:“楚姑娘,你勿要害怕,我在旁边护着你。”

楚铃亦是吓得不轻,但为了见着爹娘,她故作镇定地道:“劳烦公子了。”

走了两步,楚铃想起一事,犹豫着问道:“沈公子,你适才道你将云沅城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你可去了城西的浣纱村?浣纱村里头死了几人,我爹娘可还活着?”

沈已墨低声答道:“浣纱村里头死了二十七人,但我不识得你的爹娘,是以,不知他们是否还活着。”

楚铃勉强笑了下:“浣纱村共有一百五十六人,既然尚有一百二十九人存活,许我爹娘便是那一百二十九人中的俩人罢。”

沈已墨不知如何回应是好,索性闭口不言。

俩人再也无话,默然向前。

约莫半个时辰后,五人到了浣纱村,这浣纱村寂静得落针可闻,楚铃急匆匆地冲到家门口,推开家门一看,赫然有两具尸身陈横在地,一具倒在门口,口中钻进了一条黑蛇;一具倒在灶台边上,咽喉处被黑蛇咬了个大口子。

楚铃跪倒在地,抱着门口的那具尸身,哭了起来:“阿爹、阿娘,你们怎地死了,独留女儿一人,女儿今后该如何是好?”

楚铃哭得分外凄厉,不过片刻,嗓子已沙哑得如同在砂砾中摩挲了一番似的,她的心口更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下一刻,便要断了气去。

姚盈以及姚越见楚铃哭得如此伤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莫非眼前这楚铃当真是楚铃,而不是他们死去的妹妹姚音?但若楚铃不是姚音,为何长得与姚音这般相似?

楚铃的哭声引来了一个老妪,老妪欢喜地道:“阿铃,你无事便好。”

楚铃无暇回应,只垂首哭泣。

老妪走近了些,劝道:“阿铃,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是把嗓子、眼睛都哭坏了,你爹娘在地下怕是难以瞑目,你且莫要哭了。”

恰好有一缕月光照进来,将楚铃的面容照得纤毫毕现,老妪一看,怒道:“你是甚么人?居然在这儿冒充阿铃!你有何企图?”

这老妪住在楚铃隔壁,与楚铃相熟,老妪孤苦无依,楚铃心热,常帮其扫除做饭。

听闻老妪这样说,楚铃一怔,勉力止住了哭泣,仰起首来,问道:“阿婆,你不识得我了么?”

老妪冷笑道:“老身如何会识得你?你身形与阿铃极为相似,但相貌与阿铃却无一点相同。你来这哭丧作甚么?有何目的?楚家一穷二白,可没甚么好让你觊觎的。”

楚铃一把拉住老妪的手,道:“阿婆,你可还记得我昨日为你做了件新衣,还拿多余的花布,为你做了条枕巾?”

老妪闻言,转而抓着楚铃的手细细瞧了,嘲讽道:“阿铃昨日确实为我做了新衣与枕巾,她的手还为此刺伤了好几处,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手上一点伤也无,还妄想冒充阿铃!你哪里能瞒过老身的双眼!”

沈已墨取过姚越手中的烛台,将烛火凑近了楚铃的面孔,沉声对老妪道:“老人家,你可瞧仔细了。”

老妪厌恶地松开了楚铃的手,答道:“这妮子确实不是楚铃,眉眼无一处相似。”

姚盈心中疑惑姚音为何非要认为自己是楚铃,但她见不得楚铃受欺负,瞪了老妪一眼,她扶起楚铃,软语道:“阿音,你同我回去罢。”

楚铃被老妪劈头盖脸一通质疑,一时不知自己究竟是何人,她任由姚盈扶了起来,声若蚊呐地低喃道:“我是楚铃······楚铃,我怎地会是阿音?”

老妪扫了眼楚铃,朝五人道:“你们还不滚么?再不滚,是要逼老身去报官么?”

老妪言罢,见楚铃不肯走,又唤来尚且存活的十余个村民,指了指楚铃道:“你们瞧瞧看,她可是楚铃?”

十余个村民皆摇首称否。

老妪又递了一面铜镜与楚铃,这铜镜映出来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楚铃震惊不已,双目圆睁地盯住镜中的生人,端详了良久,末了,她手指一颤,铜镜摔落在地,碎成了数片。

老妪啐了一口:“滚!”

楚铃心下茫然一片,抹了把眼泪,咬住嘴唇,不知该何去何从。

姚盈扶着楚铃,温言道:“阿音,我们回去罢。”

如今楚铃在此地身份存疑,已然无立锥之地,她毫无办法证明自己就是楚铃,只得含着泪点了点头。

沈、季俩人又送三人回到了姚家酒坊。

沈已墨望着姚盈——姚盈面上盈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心中有了算计,问道:“姚姑娘可有空余的房间让我与我夫君留宿一夜?”

今日若不是面前两位公子相救,自己与姚越、姚音早已同外头的尸身一般中毒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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