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厅门口,陆小拂叫文雪先进去,自己在店外抽完了烟,一下接着一下,期间有一位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从背后看,以为拥有这样纤细fēng_liú身段的女孩正在抽泣,从身后绕过来看她,却见她点着烟吞云吐雾,接着被她一道威慑力极大的不耐注视击溃,成功人士受惊不轻,忙鸣金收兵、弃甲而走。
陆小拂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文雪坐在窗边,桌上已经摆放好了饮品和甜点。
她坐下来,满意地看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作为回报,陆小拂愿意知道他的名字。
文雪不跟十八岁的女孩子计较,他把手放在桌子上道:“文书业。”
“真可怜,你居然也姓文。”
没想到陆小拂喝着拿铁说,一边惋惜的摇头。
“怎么说?”
“姓文的都不是好东西啊,靠,我跟你讲,我也认识一个姓文的......”说到一半她有些尴尬的停住了,到底还是没把这种私事说出来。
文雪表示毫不在意,他问:“你呢,叫什么?”
“杭林。”
“母亲姓林?”
“不是,这是艺名。”陆小拂拿了糕点,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意思?”
“杭州林青霞。”
就像狗改不了吃屎,陆小拂嘴里没法不跑火车,纪优想起来,起初文雪和他交流都是像这样一般累,压根儿不能正常沟通。
完蛋了。
纪优忧郁地蹲下来。陆小拂尽得他真传,文雪马上就要把她揉两下扔掉了。
但他并没有,先前在文雪脸上捕捉到的零星笑意重出水面,这次彻底漫延开来,文雪笑了。
纪优震惊地看着文雪跟高中时如出一辙的笑容。跟着文雪这几周里,他并不是不笑,只多是礼貌疏离的笑,仿佛你若再多逗留一刻他就要翻脸拍桌子了一样。
陆小拂在诧异地看着他,听他笑说:“你让我想起我一个故人。”
纪优眼皮一跳。
“哦——前女友?”
“不是。”文雪先很快否定了,然后慢慢说,“也算是吧。”
“算是?哈哈哈这算什么鬼。”
文雪低头用了一口蓝山,淡淡地说:“是我爱人,但是男的。”
纪优心头大震,像有人抡臂擂鼓,砸的他生疼。
陆小拂这时抬起头,漆黑的眼珠盯着他一动不动,饶是纪优都被她眼神瞧得毛骨悚然,半晌她终于说话了:
“你是叫文书业吧?”
“是文?还是温?”
她连抛两问,叫人摸不着头脑,文雪没由来的一窒,但回望她的眼神非常平静:“文。”
时间这一刻仿佛凝住了一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纪优倒是想说些什么,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窒息一般的沉静中,陆小拂缓缓开口,故作轻松道:“怎么变成前任啦?哦对,我就说你不该姓文吧。”
文雪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被这一搅,他们之后就都没有再多交流了。
用完咖啡,文雪示意她慢用,起身要离开。
这时陆小拂拽住他,擦了擦嘴角,说:“你是我来哈尔滨遇到的第一个人,有名片么?以后有什么地方我还想找你帮忙呢。”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很多年以前,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纪优在静谧无人的街道里红着脸偷亲文雪的嘴角,作恶多端的小混混终于捧出自己一片真心,没一点儿文化的候补生说了平生第一句情话。
“我发现认识你以后,其他人都变成狗屁,我爸我妈、我以前的那帮朋友,还有那些可劲儿挤兑我的人民教师,都是狗屁。”
“你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好奇怪啊,我活了十几年,只遇到你一个人。你觉得呢?”
陆小拂问出那句话,纪优脸色就难以控制的一白,但陆小拂面色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波动。
纪优僵硬的回头去看文雪,后者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随后他摁着颤抖的手,取出名片给她,陆小拂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来。
文雪转头就走,转头那一刻纪优分明看见他神色显而易见的变化,他至爱的眉紧紧锁在一起,似乎眉间钳了一块伤人刑具,痛苦源源不断的流泻出来。
他还记得。
纪优第一次相信共感这回事,他清楚的感受到文雪听见陆小拂第一句话后内心波动的声音,他们一样,都记得这句话。
文雪的病,文雪和文如意关系的陡然变化,他并没有和任淼淼在一起,那个外国医生最后那句祝福中是“他”不是“她”,就连一个身上有纪优影子的陌生女孩,都能收到文雪的特殊款待。
纪优浑身器官变得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一个个叫嚣着要分崩离析的散掉,捂住了嘴,又捂不住心口。
毫无征兆地痛哭出声,他从来不知道两情相悦是件这么令人痛苦的事情。
第15章 (十五)
(十五)
跟着文雪走出咖啡厅,回家的路上,纪优失魂落魄的落在文雪身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解脱的是自己,却还整日活得失魂落魄的,但如果可以把自己的死瞒文雪一辈子,他愿意每天都过得这么累。
这一夜纪优也有心事,他守在屋外看夜幕降下又掀起,文雪在卧室工作到凌晨,中途无数次合上电脑,又打开自虐似的超额完成,天将破晓前才睡下。
上午九点,文雪才转醒,打开手机有七八个未接来电,文雪看了一眼就烦躁的背面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