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暄忍着笑说:“仗义,字面意思就是依仗着‘义’,那什么是‘义’?知遇之恩是义,送碳之情是义,拔刀之勇是义,故交之谊是义……”
林廷安懵逼地眨眨眼:杜暄你丫是中文系的吗?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不就是打个架吗,哪儿那么多说的?有说这话的功夫,两场架都打完了。
杜暄说:“你今天这场架……勉强算拔刀之勇吧。”
“啥?”林廷安反应不过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杜旭说,“你还算个仗义的人。”
林廷安眨眨眼,觉得杜暄说的这句话最顺耳了,于是又弯起了眉眼,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要说别打架呢?”
杜暄伸个懒腰说:“男人哪儿有不打架的?该打就的打,不过下次你挑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再开打,非打得老彭过来砸门,你的脑子是被水泡了吗。”
“哪儿工夫挑地方,气头上肯定是先打爽了再说啊。”
杜暄:“今天这事儿,你不觉得你也太冲动了吗?”
林廷安满身的毛都被杜暄给捋顺了,笑容可掬、心平气和地问,“有吗?”
“你好歹问问前因后果再动手嘛。”
“啧,”林廷安叹口气,“杜暄你这就没意思了,打架还有什么前因后果的,他堵到教室门口了,这就足够动手了。”
杜暄:“但你不觉得周宸也问题吗?”
“他肯定是有问题,我不止一次想亲自动手揍他了。”林廷安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是啊,没想到你还一语成谶。”
“一……什么衬?”林廷安眨眨眼,满脸的无知。
杜暄一巴掌糊上他的脸:“文盲。”
“你能别臭跩吗?”
“我的意思是,你个乌鸦嘴还真说对了,周宸……还真就有个后妈。”
“哎,对嘛,这么说多好懂。”林廷安得意地说,“我多聪明啊,我一看就能看明白。”
杜暄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退了,林廷安敏锐地发现杜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于是拉着杜暄的手问:“你怎么了?”
杜暄慢慢地说:“我就是想到了……”
杜暄刚说了半句话,就听到里间的门响了一声,几秒钟之后杨一鸣端着杯子走了出来:“让你们在我这儿写作业,你们净聊天了。”
“您偷听我们谈话。”林廷安嬉皮笑脸地说。
杨一鸣指指桌上:“还用偷听?你看看你卷子都没打开呢,这半天写什么了?”
杨一鸣看了一眼杜暄的脸色,坐在林廷安和杜暄旁边的一个单人小沙发里,问:“怎么了?”
这话是冲杜暄去的,杜暄勉强笑了一下,下意识地说:“没事儿。”
杨一鸣啧一声:“杜暄,我以为咱俩现在应该算朋友了吧。”
杜暄没吭声,林廷安特别骄傲地挺起了胸脯:要不是杨一鸣推门出来,杜暄就把心里想的告诉他了。
杨一鸣耐着性子说:“你还记得我去年跟你说说的那些话吗?”
杜暄点点头。
杨一鸣步步紧逼地说:“我跟你说什么了?”
“您说……问题可以迂回,但是不能永远逃避。”
“所以?”
杜暄掀起眼皮,先看了一眼林廷安,然后说:“周宸的事儿,让我想到了我妈妈。虽然方式让我接受不了,但是我知道她的确是为我好,我……不想最后跟她反目成仇。”
林廷安借着沙发靠垫的遮挡,悄悄伸手揽了揽杜暄的腰,掌心的那点儿热气暖暖地熨着杜暄。
杨一鸣转转手里的杯子:“要改变一个成年人的理念很难。你初三时我跟你母亲谈过不止一次,她考虑问题很周密,逻辑性极强,而且……非常现实。”
杜暄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杨一鸣斟酌了一下说:“一个人,尤其是成年人,她如果对某件事有着强烈的执念,那有可能是在类似事上有过影响深远的变故。这个变故可能来自于她的童年,也可能来自于目前的现实生活。她跟我谈话时,总是反复强调‘避免’这个词,这就意味着,她‘遇到’了什么,而不希望你也遇到。”
林廷安大气也不敢喘地盯着杜暄,杨一鸣说的这一串话他基本没听明白,但是隐隐地能感觉到应该是对杜暄有着很大的影响。
杨一鸣仔细地看着杜暄的表情,轻声问:“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杜暄迟疑地点点头:“大概懂,但是……我要怎么办?”
杨一鸣往后一靠,露出一个微笑:“你为什么只提到你的母亲?”
杜暄一愣,眉头紧跟着就皱了起来。
杨一鸣说:“你每次跟我谈话,基本都是绕着你的母亲展开,你很少提及你的父亲,为什么?”
杜暄想了想,没吭声。
杨一鸣说:“你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别急,你要拿出极大的忍耐力和耐心来,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杨一鸣瞥一眼林廷安,说,“而且也有可能永远解决不了。”
林廷安什么都没听明白,唯独听懂了这句话,他的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离开了杜暄的腰。
杜暄侧头看了他一眼,左手伸过去把林廷安的右手牢牢抓住,一起压在沙发上,目光中有着警惕和抗拒。林廷安微微挣了一下,完全没有办法挣脱,只好费劲地勾动拇指,安抚地轻轻蹭了蹭杜暄的手腕。
杨一鸣笑了一下,有纵容和几分不以为然。
作为半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