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回来了再继续。”

众人闻言四下散开,各自找座位休息去了。余下贺远呆在原地,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正犹豫着,苏老师主动走了过来,伸手跟他打了句招呼:“你好,你是周师傅的徒弟吧?”

贺远眼神直直地盯着面前白.皙瘦长的手指,愣了好几秒才恍然反应过来,赶忙也伸过手,待刚触到对方指尖,又尴尬地停住了——虽说平常在车间干活儿的时候都会戴手套,可难免还是会沾上油污——他摊了摊手掌,咧着嘴角挤出一个略带窘意的笑:“我这手……不大干净,别给你碰脏了。”

对方并未接话,只轻笑了一声便径自握上了贺远的手,依旧是那副含笑的腔调自我介绍道:“苏倾奕,倾听的倾,奕代的奕。”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凉意,贺远被这一握弄得差点呼吸不稳,磕磕巴巴地点头回了句:“贺……贺远,遥远的远。”

互报家门过后,苏倾奕先松开了手,面上果真未见丝毫嫌弃之色,连看都没看一眼手上蹭到的油渍,只笑着说:“周师傅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师父那是抬举我了……”

说话间,贺远只抬眸与苏倾奕对视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视线——他是头一回觉得一个男人长的好看,好看到甚至有些不敢再看,心下莫名一片慌乱,便只好目不斜视地盯着两脚跟前那一小片洋灰地,不再言语。

不过他这副好似姑娘家赧然不自在的模样倒是把苏倾奕给逗笑了。他委实很久没有遇见过想要主动攀谈的人了,见对方不好意思说话,干脆主动挑起了话头:“看你年纪不大,刚参加工作?”

“也不是刚参加,一年半都多了。”回话的人仍旧是那副低头垂眼的模样,跟挨了训的学生似的。

“那还挺不容易的。”苏倾奕先前只听周松民夸过几回这个徒弟,说他脑子转得快,什么活儿都一点就通,带起来不费劲儿,至于他本人的具体情况倒是不甚了解。不过现下听了贺远的话,再合上周松民曾顺口提过的那句“远子那孩子不上大学可惜了了”,他大略可以猜到些对方的家庭状况。

事实的确如此。贺远的父亲是名军人,两年前不幸牺牲在了朝鲜战场。现如今家中只剩下一双孤儿寡母,日子并不算好过,他这份机械厂的工作还是当初组织上照顾军烈属才给安排的。

其实他爹妈原本是指望着家里能出个读书人,可现实境况不由人,他爹这一走,母亲身体又不好,贺远没工夫矫情,放下课本就直接来厂里报了到。虽说他高中也不过才刚读了一年多,但文化水平在厂里已经算得上是高学历了,是以进厂没多久便分给技术骨干周松民做了学徒,干到现在竟也不知不觉快两年了。

“也没什么不容易,我师父对我挺好的。”贺远被他说得有些惭愧,挠了挠头,终于抬眼笑了开来。

苏倾奕看着他的笑脸,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空了好几秒才点头也回了一个笑。两人一时都没再开口,片刻沉默后,周松民回来了。苏倾奕不动声色地走回方才讲课的位置,留给师徒二人说话的空间。

“师父,奶奶到底怎么了?”贺远见师父皱着眉,心急地问了一句。

周松民叹了口气,道:“唉,她腿脚本来就不利索,今儿中午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摔了一跤,腿摔折了。”

“这么严重?那待会儿下班了我跟您过去看看吧?”

“没事儿,”周松民摆摆手,“暂时用不着,在医院有大夫呢,听那意思问题不大,就是得养着,等回家了还有你师娘,街坊也能帮着给照应,真用人的时候准定不跟你客气,甭瞎琢磨了,赶紧回去干活儿吧。”

贺远瞧了瞧师父脸色还行,也就没再争:“那行吧,我先回去了,要真有事儿您可一定叫我啊。”

“知道了,回吧。”

临走到礼堂大门口的时候,贺远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朝小舞台的方向重望了过去。这一望,却正对上一个人的眼——苏倾奕正听身旁的人说着什么,这一刻恰好颌首看往贺远这头——视线交汇的一瞬,两人均是一怔,而后又心照不宣地冲对方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彼此告了辞。

走回车间的路上,贺远再想起刚才那一幕,不知怎么心口竟猛地一阵怔忡,似是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又似是连那念头的影子也未扑着,整颗心像被吊了起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那么悬在半空扑腾个不停,直到下班回了家,那张好看的脸也没能从脑中淡去多少。

他不禁感叹,这天底下还真有这等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可想着想着,却又生出股落寞的心思,想说若是自己也能继续念书考大学,或许也能成为那样有本事的人,至少可以同那样的人结交相好。但这世上本就没有假如,眼下自己跟人家可再不是同路人,就是吃饭怕是都吃不到一处。

贺远最终默叹口气,摇了摇头。

——只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第2章 第2章

转天,贺远比往常到厂早了些。休息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周松民倒已经坐在桌前抽着烟了。

“师父您来这么早?奶奶腿怎么样了?”

周松民听见动静,回过身犯愁道:“唉,这回怕是真得躺些日子了,大夫说她这个岁数没个半年甭想下地自个儿走道儿。”

“呦,那摔得够厉害的,下班了我跟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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