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恩被它吸引,于是停了下来,没有和同行者一起离开,而是驻足观赏着。
但是突然他的脚有点发飘,不自主地往后倾斜着伸去;接着是上半身也变轻了,他整个人腾空,直直地往天上飞了去!
费恩隐约意识到这大概是在做梦;他试图睁开眼睛,但没能醒来,不过朦朦胧胧的视野有一部分变得清晰一些,但很快又迷蒙起来。
终于他升到了比那座更高的山还要高些的地方,俯视着下面的小镇景观。
费恩在空中漂浮一会儿,却见视野中的景象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然后那薄红逐渐浓了起来,化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他身体里轻飘飘的感觉又突然消失,他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费恩的左脚抽动一下,惊醒了过来。
“……”
费恩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一颗尚未冷却的心脏正在内里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平躺着的,并且周身被一种恰到好处的热度环绕着……还有那熟悉的气息。
“泽悦?”费恩哑着嗓子问,挣扎着想要起来看看抱着他的人。
陈泽悦赶紧收紧了手臂,又伸手在他后脑的头发上抚摸几下:“嗯,我在。别怕宝贝。”
其实费恩一动陈泽悦就知道他醒了,他没说话,也没有动,不过是想让他再睡一会儿而已。
不过很巧,费恩恰巧这次醒来后是清醒的。
费恩心里稍稍定了一点,可他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他温顺地伏在陈泽悦的怀里,恐惧地叫陈泽悦的名字。
“别怕,别怕,现在安全了……”
别怕。
陈泽悦已经无数次地对他说过这个词。可这个词对他的作用有限,如今的他依然软弱无能,他还是怕。
“我知道,”费恩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其他人不安全。”
“会有人去救他们的。”
“不会的,不会,没有人会救他们,”费恩攥紧了陈泽悦的衣角,“他们已经死了……”
陈泽悦把他抱得更紧。
“威尔逊带我出来的时候,一路上全是浓烟、流弹,还有尸体,很多甚至不是完整的,破碎的肢体……大片的血,”费恩的话里染上了湿意,“可我活下来了……泽悦,我腿疼……腿被划了一下,他们说伤口不深,可是好疼啊……喉咙也疼,呛得我好难受……为什么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
费恩的话逻辑混乱,陈泽悦立马察觉到了他的恐惧,却无法安慰他:他自己也还未从失去费恩的恐惧中走出来。
“泽悦,我看过你拍的照片了。你上过战场吗?第一次见到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的时候你会害怕吗?”
陈泽悦心里一突,他凝视着费恩的眼睛:“会。”
“是吗,”费恩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也害怕吗……那后来呢?后来还怕吗?我怕啊,泽悦,我才和你在一起几个月,我还没活够呢……我现在还活着吗?我还活着,对吗泽悦?”
“是,你还活着,我也活着,我们在一起呢费恩,”陈泽悦不住地亲吻他,试图让他冷静一些,“你活得好好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活着啊?活着是什么?我只有活着,才能、才能……”费恩抽噎起来,哀哀地叫着,“泽悦!不要丢下我泽悦,别离开我,千万别,带我回家好不好,我再也不骗你再也不一个人跑出来了!我要是死了,都不能和你在一起……泽悦,带我回去呀,我再也不会不乖了……”
爆炸发生在伦敦时间的半夜,正是多数人已经进入睡眠、毫无防备的时候。
其实在爆炸之前费恩就已经醒了过来,他醒得很平静,却突然觉得心跳加速——是像面对重大考验的那种紧张的心跳加速。
这像是某种不太吉利的征兆。费恩从床上坐起来,他一只脚刚刚触地,就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伴随着地动山摇的震颤!
费恩猛地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房间里的东西摇摇晃晃摔了一地。这时有人强行破门而入,抱起他就跑。
那是威尔逊带的保镖。一群人保护着他们离开,只是一路上惨不忍睹。费恩觉得有些犯恶心。他极力压制着呕吐的yù_wàng,不放任自己去想象踏上中东土地的陈泽悦。
很幸运的是费恩和威尔逊的房间都在酒店的最边上,而且楼层并不高,而恐怖分子首先炸的是酒店中部,这给他们留了一点十分有限的逃跑时间。
犯罪分子们的首要目标是一个致力于对其组织进行武装打击的高官,他就住在酒店顶层中部的房间里。但显然他们并不打算对其他客人宽容以待,爆炸后他们立马冲进酒店残骸,用枪对准了一个个被吓坏的普通人。
费恩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经历了些什么,他精神恍惚,脑子里除了路上看见的血腥映像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威尔逊和他的保镖们费了多大的力才到达安全地带。
他被塞进车里,随后轿车立即发动,留下一片混杂着哭喊的枪声绝尘而去。
第六十一章
费恩的精神差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