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光没有说话。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获得国际名导肯定的演技,拿到的分量极重的角色,可以驾驭得了的人物……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耳朵听到自己这么说。
陆释之声音更低了些,有些长辈对于晚辈的宠溺,虽然按年岁来讲并非如此。“你知道的,暮光,你知道。”
“……”他这一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干涩的要命。陆释之的话像是某种魔咒,将他以为毫不知情实则并非如此的缘由轻而易举地打捞出水面。
他知道的。
他想。
他确实知道。
他不愿意那样去表演“顾”这个角色,因为他担心着未来的哪一天,荧幕之上的那个数学天才模糊了容颜之后,在别人眼中心中有另外一个模样。
而那个样子,属于何数。
可是他似乎不受控制――在试镜时就是这样――看到那些公式那些符号那些名字,他就只能想起何数,否则他表演不了,他演不出来,除了像何数一样的“顾”,他表演不出其他的“顾”。这种纠结感愧疚感甚至是……甚至是羞耻感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何暮光沉默着沉默着就笑出声来,“是啊,我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释之,我有什么办法啊……”
陆释之声音温柔,“暮光,你该放松一些,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的每一次表演都是模仿别人的。我几乎没有什么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这不妨碍我塑造李太白,塑造公子玥。”陆释之这两个角色分属于《唐凤定》和《城阙》,是陆释之出道后唯二的作品,偏巧都是和何暮光合作的。“你现在唯一的纠结在于那个人,你在乎。在意总不会是坏事。”
何暮光重重的呼吸了一下,像是把心中的那些闷气抒发出来。说话又开始不着调,“好,我先挂了,过几天请你吃饭,逃开你家钟神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这话你留着当面跟钟昇讲吧,再见。”
五月底,何暮光结束了《前方》的两期录制,抖擞j-i,ng神吊儿郎当地和那些同伴们调侃嬉笑,约着莫须有的饭局,彼此心知肚明的表现成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拉上保姆车的车门,何暮光立刻开始对着张胜抱怨,“大爷啊,你看我为了你这是日日卖笑才换得来你的银子和地位,你怎么都不说体谅体谅奴家的良苦用心啊!”他拖长尾调,若是个女子生在古代定是深闺怨妇的典型代表,足以让文人s_ao客写出千百篇自以为是的代言体来。
张胜正在喝水,听到这话险些呛到,将那口水死命咽下去,才开口转移话题,“再过几天就要飞去拍摄《in the end》,你剧本看的怎么样了?”
“你你你……”何暮光伸出手指略带颤抖地指着张胜,语气哀戚,“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竟然连敷衍一下都不愿,眼里心里就只有工作……”
“负心汉”张胜无奈,深深地看了一眼何暮光,“这段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
“还能什么,不就是王倩最近在播的网剧呗,狗血满天没脑白莲花。就那张和容卿三分像的脸,还真打算仿着容卿做这圈子里的头一份呢。”容卿是何暮光心头女神自是倾慕,至于同拍综艺的王倩,那就确实是传说中“大家很熟悉谁信谁傻逼”的关系。“还有我的容女神,她的演唱会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要开了,张哥你要帮我抢票啊!”
何暮光叮嘱着,拿出手机,看着微信的新消息就笑出声来,觉得手机指纹解锁这个功能果然是让人多了些安全感,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不属于主流价值观所鼓吹的话,“亲爱的,还约炮吗?”
何暮光点开,打字,“叔叔我们不约,就你那身板实在不如欧美人士器大活好,我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外包出去为国家赚外汇了。”
对面的人秒回,“那可真是可惜啊宝贝,我可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连心中男神都放在一边了。”
“呸,就你这样的,你男神莫妖孽就算在饥不择食也看不上好吗,说的好像是人家肯为了你跨界下海一样。”
“何暮光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舍得人莫辞下海!”
“啧啧,刚才还叫我宝贝亲爱的,现在立马就连名带姓了,男人啊!”
“靠,你小子只说吧,什么时候有档期,我六月底就要组织试镜了。”
“哦,我能回来。”
“那就行,滚吧!!!”
“谁啊?”张胜看着何暮光露出沙雕般的笑容,就觉得不妙。
“哦,是贺呈陵,他准备筹备个新戏。”二月份他拿到的那个金麟奖最佳男主角,就是贺呈陵拍的文艺片《如归》,也是因此,两个臭味相投的二货奠定了革命般深厚的情义。
“又是文艺片?”这位三十出头的导演也算是鬼才,心高气傲又神经兮兮,张胜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何导演像看摆在那里的r_ou_一样从头到尾的审视了一边何暮光,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你喜欢什么颜色?”而一山更比一山高,何暮光同学学着对方的样子看了一便贺呈陵的荧光绿外套,笑眯眯地道:“除了荧光绿,什么都喜欢。”紧接着就被贺呈陵盛赞有气魄够男人满身正气。
“我没问他也没说,大概是六月底试镜,看那话的意思男主角是打算给我了。”
“哦。”张胜道,“那就先不管了。”
何暮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