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少时游历四方,曾遇见过一个大族。”此次是以秦策先生的名头出席,楚淮青便将自称换为了‘我’,“此族中人,亦是二十行冠礼,但他们却多出一步,便是为冠者取表字,以表其德,是逢相亲相熟之人,皆以表字相称,以示亲昵。”
被无数人困惑的眼光注视着,楚淮青看向秦策,从容不迫:“驱驰以人者,为策,策同‘凌’之意,古字以蕴意万千,唯‘德’之美不可为人置喙,我今以师者之仪,为殿下取字凌德,望殿下赴‘凌’之路,显‘德’之尊。”
楚淮青为秦策先生的事早在准备冠礼的十日前便已传出,与之同时传出的消息,还有楚淮青不止是一位妙手回春、济弱扶倾的大夫,还是一位深藏不露、学识渊博的文人谋士,连带着当初秦策求学拜师的经历,也被传诵出了无数个弦歌一堂的版本。
古人对‘师’的尊崇之念很重,以致于不会让宾客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楚淮青为皇子取名是逾越之举,又想到这‘表字’只为表德与阐述祝福,用以亲昵之称,更似小名或乳名,不占名字的由头,便微微皱了皱眉头,将此事忽略过去。
唯独听到这表字的谢富突然抬了抬眼,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视线移开,手掌继续百般聊赖地摩挲着酒坛边沿,等着宴席开始后喝个痛快。
秦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要说亲昵,这表字确有亲昵之意,更何况还是先生亲自取的,但要说应了自己的期望,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最后,秦策心中一叹,以礼回道:“谢先生赐名。”
总归还是很喜欢,谁让这是他的先生为他取的。
冠礼结束时,已是午后,除了楚淮青为秦策赐表字稍显突兀,倒没发生别的意外。
送别了宾客,秦策看向被他们晾了许久的赵世杰二人,赵世杰显然有些坐不住,招呼着曾平赶快溜走,秦策上前,将他们拦了下来:“先别急着走,刚才是客宴,之后才是我们私下里的宴席。”
赵世杰始料未及,但参与一次客宴已经让他们如坐针毡,何况私宴,带着些小心翼翼,想要拒绝:“可是我们还有事......”
“是吗?”
赵世杰一僵,从善如流地把话憋了回去,只得实话实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我两这样的人,参与殿下的私宴......不太好罢。”
曾平在旁边不说话,显然也是认同。
记起楚淮青曾说过,赵世杰虽有才能,但心性易怯,因长年受人奴役,更有着无法言喻的自卑。曾平身体底子好,与人争斗颇多,早斗了狠气,交与李岳雄调|教,未免不可成事。
秦策没有急着破开这两人的心防,只是用一种平辈之间商量的语气道:“如今灾害频频,你们吃下去的粮食都极其珍贵,总得帮我付完了相应的报酬再想着偷闲。”
赵世杰惊慌地道:“我们没有——”偷闲。
“可曾帮过我的忙?”
瞬间噤声。
“宴后我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秦策淡然。
“那我们现在?”
“在这里坐着,等到宴会开始,再等到宴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