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间单人床一间的就行了。”
“行,先付房费,我再带你上去。”说完,她便拿过一本子,刷刷几下,一张龙飞凤舞的单子就开出来了。
上楼时,安乐跟她询了隔日去市里的车有几趟、大约什么时间,她很爽快便将知道的一一告诉他了。开门后,她把钥匙递给安乐,又交待他晚上洗澡时要节约用水、也要节约用电等等事项,安乐一一答应。
踏进这不足四平米的小房间,安乐先把窗开了,驱除屋里沉闷的气息,又从新包里把衣服及洗浴用品拿出来,锁好门后带安宁去洗澡。公用厕所很简陋,只有两个小隔间,除了一个花洒一个水龙头外什么也没有了,两人很快洗净出来,把衣服搓了一把,拧了水后拿回房,挂在窗口的根钢管上,然后开始吃晚餐——蛋炒饭。
“热……”安宁边吃边挥起小手煽风。
安乐四下搜了搜,见头顶有个小吊扇,忙拧开,徐徐凉风吹起,燥热感降了许多。
吃完饭,两人躺在床上,安宁从包里抽出语文课本,翻至其中一页递给安乐,眼神晶亮的看着他道:“哥哥教我念课本吧,这是没学过的。”
安乐笑了笑,郎朗念道:“春天的手,温暖轻柔。春天的手抚摸着大地,大地一片新绿。春天的手掠过小河,小河唱起了快乐的歌。春天的手拂过树梢,枝头传来小鸟的欢叫……”
“嘿……”安宁狡黠的笑,身子一横,小脑袋搁在他腹上,“再念一遍。”
“……春天的手拍着我们的肩膀,小朋友个个活泼又健壮。春天的手,温暖轻柔。拉住春天的手,春天就在你心头。”如他所愿重复一次。
“教我念。”
“春天……”一字一句教,一字一句念,一直到九点钟,两人收拾了课本去厕所洗漱,回到床上关了灯又喁喁低聊了一会儿,拥着睡下了。
隔天一早六点半,起床打理好便直奔汽车站赶最早那班车。因为安宁看着瘦小,且因每趟都能另带三个孩子,所以安乐只须买一张票。
摇晃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市里,安乐站在车站门口,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车水马龙,感慨万端,地方是到了,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真要在这地方落脚么?还是先呆一晚,想清楚后明天再决定?
“哥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先随便逛逛,晚点再去找个便宜的地方住一晚,明天再作打算。”
人生地不熟,这时候,两人都是惶恐不安的,也顾不得手心全是汗,紧牵着彼此的手,沿着车站门口的路直直往上走,眼神时时打量周围的环境和人群。这里应该是商业街,放眼过去,马路两旁是一排长达百米的琳琅满目的商场,商场门口人山车海熙熙攘攘的很热闹,三五成群的人们拖着小拖车拉货。
安乐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两瓶水,解了渴又继续走,见商业街中心处有个小型广场,许多逛街乏了的人们坐着休息,便也带安宁过去,找了处小地方抱着他坐下,无言的看着眼前人来人往。这些人都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将去哪里,不像他们,浮萍似的,无着无落,风吹到哪儿便飘到哪儿,天都不怜见。
“娃娃饿么?”
“嗯。”安宁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了。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找地方休息。”
哪里有陋巷便往哪里钻,大街两旁是不会有什么便宜的小旅馆的,这个浅显的道理不用教也明白。所以,安乐没费心去研究路段路线,见了巷子便摸过去,在路上逮了个看似这一带居民的老伯问哪儿有最便宜的旅馆,老伯也没辜负他的厚望,摇手往里一指,点明距离、店名,连价钱都给他报上,跟活广告似的。
安乐喜出望外,谢过之后便直奔目的地——这也是一间灰旧的三层楼的私房,名字没县城那家那么有意思,门口灯箱上只简单贴上两个红色的“旅馆”二字,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台阶上的摇椅上,挥着蒲扇眯着小眼睛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悠闲的模样让匆忙路过的行人们无不妒忌。
“老板,住店。”
那老板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睁开,欢喜的笑容瞬时浮于圆面上,乐呵呵的招待两位小客人。
“客人不分贵贱,一律一视同仁”,这是老板刻在柜台小木板上的店训,眼下,他正严格执行着,一直面带微笑的开了单、带客人上楼、吩咐应注意事项、叮嘱客人收好贵重物品等等后,又一脸笑容的离开。
安乐看着肥厚的背影失笑,却也真佩服他,毕竟很多时候,规矩罗列出来后能从一而终遵守的人太少了,坚持的品质难能可贵,能坚持的人更值得别人尊敬,即使他只是个小破旅馆的小老板,即使他只也不过是过着布衣粝食的小日子。
“哥哥,我想睡觉。”安宁边说边踢掉鞋子爬上床。
长时间的坐车真的很容易使人困倦,不管昨晚两人睡得多早、睡眠时间多充足,此时,“床”这么个大的诱惑就摆身边,谁也抗拒不了,也需要抗拒。所以,安乐把包放好,也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