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当年的靖国公府可谓是风头无两。

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文清二十六年,怀远将军远战殒身,留了个四岁的孩子和苦等他归家的发妻。

仿佛一个开始,靖国公府自此走到了谷底。

老靖国公一夜白了头,一口血喷了出来就撒手人寰。连着葬礼都是和儿子一起办的。

丧事还没完,跟在儿子丈夫棺前还在哭的靖国公夫人就听人说他那第三子病倒在了靖国公府门前。

老靖国公夫人爬起来眼泪顾不得擦就往后院跑。逝者已殁,哪里有活人关紧?何况他的三儿子还是她平日里最宝贝的心肝儿疙瘩。

老靖国夫人进了静安院,再出来时,抹着泪就连人带棺材都送了出去。

草草将人埋了,从此闭门谢客。

直到一个月后,皇上赐了怀远将军谥号忠勇,准了靖国公府次子袭爵的折子。

众人这才知道,曾经金銮殿上谢恩拒旨不做粉侯的如玉公子一场大病就再没了前程。

唏嘘也罢,拍手也好,靖国公府一时间草木潇潇,风雨飘摇,气数将尽。留了个庶子在那儿苟延残喘。一家老小还算是有个寄托。

这一喘就是十三年,沈潘今年十七了,他们家还是半死不活地吊着。

他那二叔,是有些太过老实了。娶了个河东狮整日里被压得死死的,连带着自己也过得不好。

沈潘还是喜欢三叔一些,前世里觉得他虽然病着却胸中有山河,坐在那静安院里也能与他指点江山。

比云首书院饭堂里那这个黄毛小子说的鞭辟入里发人深省的多。

现在沈潘却是觉得他三叔真黑。

是真的黑。

前世靖国公府一朝倾没,唯有他那三叔逃出生天,后来连他都找不到踪迹。

若不是他自己找了过来,送了他宁国的兵力防布图,他还真以为他三叔只是他三叔。

什么大病卧床?装的。什么不问世事?布防图他都能给送到他手里。

他三叔从来就不是只会让手下的刁奴打他的三叔。

后来他领凤连命发兵打宁国的时候,他神神叨叨地抱着块骨头求仙问道去了。想要找个活死人r_ou_白骨的仙药,好救活他那心上人。

沈潘从来不知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三叔神特么还有个死成白骨的心上人。

美人委地,落地成骨。那年年岁岁里,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三叔到底经历了什么。

今世里,他不想留下一生的遗憾,也不想让他一念成痴的三叔活得只握住一抔枯骨。

静安院是靖国公府里最特殊的存在。他整个院子都被藏在了林子里。

那一年三叔重病,据说该醒的时候还没醒怕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沈潘的亲祖母老靖国夫人病急乱投医遂请了灵明寺的方丈来。

那方丈围着静安院里转了一圈,告诉老靖国夫人他三叔命里缺木。

爱子心切的老靖国夫人一夜之间让人在静安院的里里外外都种上了树。

亭亭如盖的绿意爬满了整个静安院,占了整个靖国公府四分之一的地方。

沈潘还是今年第一次踏上这里,他三叔有恙,爱清净,老靖国夫人护着儿子,下了一条铁令。

谁私闯了静安院,就直接赶出去。

搞得沈潘还真是从没有来过这儿。他三叔找他的时候都是慢悠悠地去他那破院子找他。

沈潘不动声色地跟着一脸郁卒的知武进了静安院。

现在还是夏天。四周是参天的绿树成荫,绿色的藤蔓密密森森,将那九曲回肠路盖住,走在路上是说不出的清凉。

一条小路蜿蜒到底,沈潘走了九个弯,过了四个岔路口才看到静安院的院子门。

进了门,内里豁然开朗。那森森绿云遮不住的是头顶上的艳阳天。

这静安院实在是巧妙。

“知武,你怎么把外人带来了?”

沈潘还没说话,刚推开门就看见个一身青衣的童子惊异看着他。

“爷呢?”知武摸摸鼻子,抬头撇一眼那童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还在歇息,要等到申时三刻才起。”小童看了看沈潘,皱了皱眉,还是回了知武。端着手里的木盆就往内院走。

想是个负责浆洗的小厮。

“还在睡。您赶明再来?”知武扭过头来看了看沈潘,眼睛一亮。

“你很高兴?”沈潘抽了抽嘴角。

“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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