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家可回。

等我彻彻底底从台湾消失后,就算他有心找我,就算他聪明到往学校的侨辅室要我的资料,到泰国找人,泰国那么大,我随便找个小城小镇定居下来,工作,老死,相信他怎么找也找不到我!

电话又响起来,我叹口气,接听,会打手机给我的只有他。

「言季,你现在在哪里?」他照例的开头问话。

「……我在家里准备口试资料……」这几天我千篇一律的回答。

「………」他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问:「……关于我结婚这件事……为什么你不会不高兴?」

真难得,他头一次想知道我个人的情绪。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依你的身分,结婚是必要、也是迟早的事。」我淡淡地就事论事。

「你……真的这样认为?你真的了解这场婚姻对我而言只是尽义务而已?」他的声音低低沉沉,有别于往日的颐气指使。

「对这件事我能有什么立场?你会因为结了婚就赶我走吗?如果是,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刻搬……」

压下自己真正的情绪,我很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不准你离开!」他突兀地说了这句。

「既然这样,你就安心结你的婚去,我不会说什么话,也绝不会拿我们之间的事去找你老婆,破坏你的婚姻。」我向他保证。

「言季……总之……不准你因为这件事的关系想着离开我身边!」他的语气昂扬起来,带点威吓的意味,是他惯常逼我屈服时出现的手段。

「嗯……」这时节,我不会给他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在他面前,逞口舌之利得不到什么好处。

等通话结束,我走到屋外叫了部出租车到火车站去,搭上往隔壁县市的班次,目的很单纯,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在本市的旅行社订机票,也不用他名字的手机及家中的电话来联络事项,这些都会留下日后让他找到我的线索。

我打算消失的毫无蛛丝马迹。

根据电话簿找到一家不错的旅行社,我订的是一张单程往泰国的经济舱位,由桃园的国际机场起飞,日期是……星期三、下午。

星期三,我特意挑他去欧洲旅行的同一日、同一个地点──有些个冒险,没错,但是,我要亲眼看着他走入登机室,亲眼看他的班机起飞,确定他人离开了台湾本土,确定他再也无法带给我恶梦……

忍不住想,当他一个月后看到所谓人去楼空的景象,脸上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应该是气愤,或是不可置信……以他平常看事物的态度而言,我的行为是一种背叛,搞不好他会认为我忘恩负义。

我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像小孩子某天看见了一只漂亮的小鸟,想尽办法抓回去关在鸟笼里,喂以最好的饵食,要求唱出他爱听的旋律;一旦鸟儿找到机会开了笼子门重回天空的怀抱,他只会愤愤的咒骂小鸟不懂得感恩图报。

我是鸟,我要拿回自己的自由,我不要听到他再以喜欢的理由束缚我的翅膀、勒住我的脖颈……

我情愿、情愿孤独一个人在世界某个角落死去!

我想逃3

星期三天刚亮,我坐着所谓的野j-i巴士,在高速公路的南崁交流道下车;交流道下聚集了许多排班的出租车,方便那些前往桃园国际机场的客人直接由此转车入机场。

换上事先买好、色泽较为暗沉的衣服,戴上淡色墨镜,窝在机场大厅极为隐密的一角,开始耐心的等待──他说过等中午在新娘家请过客后才会直接过来,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我等,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目标锁定──他家有专用的司机,一定会送到大门口进来……

没失望,一辆进口的高级大房车开上了专用车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步出后,接着又半低着身、体贴的牵着另一名女x_i,ng下了车,司机也快速的从后车厢推着一个大行李箱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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