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哼道:“嘉应的是做客,这却不是。”

燕清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奉孝认为,大丈夫当如何?”

郭嘉挑了挑眉,并不作答。

燕清脸上彻底没了方才的轻松表情,叹道:“清出身寒微,胸无大志,只愿凭一己之力,盖得广厦千万间,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虽然借用了一下杜甫的诗,但这短短几句话,的的确确是燕清发自肺腑的真挚。

从颍川到洛阳,往返也就一千多里,称不上长。

可这一路上,燕清见得最多的、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洛阳城的繁华似锦,高官权贵的耀武扬威;也不是杂草丛生、自黄巾之乱后就荒废掉了的田地;还不是欺软怕硬、心狠手辣的路匪;更不是走南闯北、唯利是图的商人车队。

而是面黄肌瘦的流民,以及被随意丢弃在路旁、触目惊心的皑皑白骨。

乱世尚未开始,已有无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了。

然而就为了挡住一个只带了三千兵马的董卓,燕清在占尽先机的情况下,还是经历了一番生死险境,正是赢得辛苦,战得狼狈。

真正身居高位,握有兵权的,却只顾着争权夺势,而对百姓的生死漠不关心。

要还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等来的只会是曹c,ao诗句中所描述的惨烈——白骨露於野,千里无j-i鸣。

郭嘉略有动容,将燕清刚刚所念得几句七言,喃喃重复一次。

“奉孝。”燕清苦笑,费劲地挤出一两滴晶莹泪珠来,轻轻一叹,开诚布公道:“要是时间上还宽裕,我亦不想这般唐突,更不想强人所难。”

“然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是实在赶不及了,我也不愿迫你出仕,又厚颜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郭嘉态度软化不少,只半信半疑道:“这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实在没有刘备那说哭就能哭出来的高深功力,还是将那两滴眼泪擦了,简单道:“董卓虽被我麾下得力部将击退,解了洛阳之危,却仍有十万西凉兵环饲在侧。洛阳附近,现有皇甫嵩、盖勋这两员忠将镇守,董卓不敢轻犯,那你认为,要养活这么多兵马,兵粮从哪儿抢,才比较快?是翻山越岭,往汉中那去,还是在袁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行下,到关东来劫?”

郭嘉一怔,忙伸手叫燕清打住:“慢点说,董卓是怎么回事?”

燕清便长话短说,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郭嘉所不知道的那些空白部分,一一补充完整。

他虽轻描淡写,可任谁都听得出,那底下埋藏的万分凶险,惊心动魄。

郭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揉着眉心,不可思议地感叹道:“嘉竟从来不知,重光是如此大胆妄为之人!”

燕清谦虚道:“郭老您太过奖了。”

郭嘉根本不理燕清那极没正经的话,拧着眉头,兀自沉思起来。

燕清觉得自己还应该争取一下,不免联想到史上曹老板的一贯作风。

虽然有点r_ou_麻……但能同对方臭味相投的郭嘉,想必也是吃这套的。

况且这比起掉眼泪,还是简单多了。

燕清想清楚后,就热情地握着郭嘉双手,继续闹他:“奉孝啊奉孝。”

郭嘉被燕清这神来一招惹得哭笑不得,倒是没将手收回:“你这是做甚么?且容我先想明白。”

燕清笑眯眯道:“那我等着。”

不愧是决断力极其强大的鬼才,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郭嘉就考虑完了。

只见他将符节往怀里利落一揣,极果断地下了榻,一边换衣服,一边催道:“行了,走罢!”

这便成了?

郭嘉这般潇洒干脆,却换燕清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眼花后,顿时觉得牙根有些发痒:“奉孝,你的腿伤?”

郭嘉显然早忘了折腿一事,但他那脸皮厚度,也不比燕清的差上多少。

哪怕穿帮了,也只哈哈一笑:“玩笑耳。”

燕清木然道:“那酒是?”

郭嘉悠然道:“明知主公身上有神异之处,嘉岂会对所赠之物掉以轻心?那日遭殃的不过是张桌子罢了。”

说完,郭嘉一边披上外衣,一边兴致怏然地哼着小曲。

燕清倚在桌边,松松地抱着臂,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的小流氓。

郭嘉不慌不忙地将自己收拾齐整,然而他刚一迈出房门,眼角余光瞥到他的吕布,顿时愕然。

待正眼看清郭嘉容貌后,吕布再忍不住了,怒火中烧地往前一站,挡住郭嘉去路后,大声喝破他身份:“郭德纲!”

这哪儿是甚么郭嘉郭奉孝!

瞧这模样,分明就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郭德纲啊!

好哇!分明是连义父丁原都瞧不上的草包,居然还敢在主公跟前招摇撞骗!

这声堪比洪钟,又是离这么近喊出来的,当场把郭嘉给震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双眼发懵。

燕清也跟着一愣,蓦然想起还有那茬,心里咯噔一下。

还不等燕清做出什么反应来,吕布已是雷厉风行地一把握住郭嘉双肩,眉头紧锁地一顿审视。

越是细看,就越觉得不同。

——气质天差地别,眼神也不太一样。

印象里的那双眼睛,既有星辰的澄澈静谧,又有狐狸的狡黠j-i,ng明。

而眼前这对招子,吕布就只能读出四个字来了:老j,i,an巨猾。

吕布在察觉出这点后,当即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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