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瞻园,赵珏遣散手下,给展昭一个眼神,让他留下。

展昭站在假山石边。白天绿y-iny-in的山石,夜里却显出满眼灰暗凶顽。

赵珏走到他身后,低声说了个牢区号码:

“这是他的牢房。你想见的话,还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展昭没有回头,“我应当避嫌。”

赵珏抬起手,像是要拍上展昭肩膀,想了想终又放下,苦笑:“我能帮上你的只有这么多。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

假山暗影笼罩着展昭深秀的眉睫,他对赵珏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赵珏匆匆绕过假山,消失在月亮门里。

展昭向住处走去,脚步不疾不徐,有意迁就着身后跟踪的人,让他们监视得更仔细。

回到房间,他若无其事地换衣洗漱,吃药上床,把衣服一件件脱下叠好,脱得只余贴身内衣之后,按灭台灯,躺在黑暗里直到外面的眼睛离开。

确定周围无人监视,展昭翻身下床。

接近赤裸的身体可以最大程度节省穿戴装备的时间,戴袖箭,绕臂索,贴枪套,藏格斗刀,展昭在几十秒内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然后束起一身黑色短打,这是晚上出任务时的标准战斗服。

反锁了房门,展昭攀上天窗,颀长身影隐入夜色。

南京的办公室里,回来复命的赵珏在简单陈述经过。南京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巨阙和画影交叉卧在桌面上,古朴而寂寥。

台灯灯罩压得很低,低到南京的脸完全被y-in影遮盖,眉宇间浮着一层森冷的铁青。赵珏不敢直视,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正在发生,而且无法逆转。

关于任务本身并没有几句话,赵珏很快就说完。更多想说的话无处说,只能在心底闷闷地压着。

“做得不错。”南京赞许,随即话题一转,“你把白玉堂的牢房号码告诉御猫了?”

“是。”赵珏低头,“按您的吩咐,卖给御猫一个人情。”他的语气甚至是感激的,因为南京从没有开过这样的恩,而白玉堂的庭审记录让很多人心里都有什么东西在松动。

南京点点头,看着桌上的两把剑。

“一小时以后备车,带上这两把剑,去江东门监狱。”

赵珏立正敬礼,退出办公室。

门把最后一线灯光在眼前剪断,走廊黑暗,赵珏脸色惨白。

夜深了,路上车辆渐少,运送货物的卡车偶尔减速经过,尾灯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弯路旁的树丛里,望华堂的杀手一色黑衣,原地等待。

轻微的风声悄然而至,人们回过头来,展昭举起一个手指,示意大家别出声:

“再过五分钟有监狱运物资的卡车经过,我一个人上车。辛苦各位通知江东门那边接应的同侪,第一不伤人命,第二不能恋战。从车进大门算起,半小时后没有动静就迅速撤离。”

“展少侠!望华堂等了二十几年……”分堂主握拳哑声。

展昭打断他:“这不是抗击外敌,是个人恩怨,展某开口已是万不应该,一人做事一人承当,绝不连累望华堂的弟兄们替展某浴血!”

没人再说话,这群充满杀气的人影瞬间静得像是刀锋。

远处传来卡车引擎声,一堆石头立刻被推到拐弯路旁,一个常用的警示红灯被放到石堆旁边。

卡车果然减速慢行,司机嘴里骂了一声,然后车顶上突然伸下一只手,从完全打开的侧窗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机和副驾驶上的后勤军官全吓得目瞪口呆,走夜路多了难道真会碰到那啥啥啥么?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还没做过点亏心事,大爷好兄弟可别专挑我们这些软柿子捏啊……

那只手猛然变掌,劈晕司机,拽开车门扔他下去。一阵风穿进车来,利索击昏副驾驶上的押车军官,停车。

路边立刻有黑影上来,扒掉司机军装递上车,把人拖走捆牢,红灯拿开,石头撤走,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展昭套上狱卒军装,发动引擎,掏出准备好的白酒,拔掉木塞,淋到副驾驶身上。

前后不到两分钟,这辆卡车像所有经过这里的车一样,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树影重叠着在窗外闪过,展昭觉得肩后的伤口一阵一阵疼,明白是刚才出手时牵的。虽然知道止痛药在自己身上效用微乎其微,还是从衣袋里掏出四粒嚼碎,满嘴苦味似乎提了提神。

前面就是江东门监狱。

这座监狱用来监禁被处徒刑或拘役的军人和重要的政治犯。坐北朝南,长宽各二百米,四周是高达七米带电网的围墙,四角有岗楼,周围挖着深沟。内分东西南中四大监房,里面分别以“天地人”“悔过自新”“日月星”“智仁勇”命名。南监条件最差,被称为“狱中狱”,中监的“智、勇”两监为单人囚室,用来监禁不好管理的特殊囚犯。狱中还设有教诲室、反省室、刑讯室、水牢。

展昭在这里的水牢受过反刑讯训练,两天下来,全身皮肤都是溃烂的。这段不堪回想的经历在此时显现出强烈的意义:他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展昭在门前踩下刹车。

玉堂,我和我的自由,一起来接你。

检查的卫兵过来,例行公事地打招呼。展昭不过是个司机,他们要讨好的是押车的后勤军官。

看到后勤军官一身酒气歪倒在靠背上,而司机又竖起食指不让惊动,卫兵们一脸识相地点头,检查车内物品,放行。

穿过监狱中间的小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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