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地把他送回床上,拿出急救包里的纱布,轻轻按住白玉堂肩胛:“别逞强。”

白玉堂自己也知道要保存体力,反正这会在展昭面前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于是闭上眼睛,伸开两条长腿趴在行军床上,乖乖配合着展昭包裹那些横七竖八的绽裂伤口。

展昭包裹完毕,帮白玉堂把军装穿好。楼下响起小心翼翼的汽车喇叭声,展昭打开门,两个宪兵已经等在门口。

白玉堂自己蹬上皮靴,向宪兵笑道:“鞋设计得不错。把脚镣遮掩得这么巧,特工总部的心思到底有多少是用在正地方的?”

宪兵非常有眼色地紧紧闭嘴。阳光从门外照进,两位上校军装整肃英武。尤其是白玉堂,如果忽略镣铐和脸上的伤痕,完全不像是去受审,倒像是前去领受表彰。

羊皮巷的南京军事法庭开庭前鸦雀无声,阳光s,he进高窗,仿佛被空气吸尽所有热量。

同样的阳光,照着上海的秘密和谈会场。

九点半,同时开始。

审判长是上将庞吉,审判员是文职少将颜查散。

上校展昭位列证人席。

白玉堂被宪兵押着,站在被告席上。

和民事法庭不同,没有辩护,没有旁听,只有审判和记录,判决和惩处。

庞吉:“姓名?年龄?籍贯?军阶?”

白玉堂:“白玉堂,二十五岁,金华人。”他一双利眸似笑非笑地扫了庞吉一眼,“白玉堂从来草民一个,上校军阶是草民死在背荫河以后政府追认的,所以白某今天才有幸站在军事法庭,省了辩护律师的麻烦。”

庞吉敲了一下警锤:“白玉堂!法庭没有问的内容,无须啰嗦!”

白玉堂笑着点头:“懂了,长官。”

庞吉:“关于你的罪行,法庭有几个问题,请你答复。”

白玉堂:“请审判长把要问我的问题,先陈述一遍。”

庞吉转向颜查散:“念。”

颜查散:“白玉堂擅动武力,私通共党,绑架英侨,屡犯军令,危害民国?何因出此?违命通电抗日,是否为你主动?有无受他人之指使?向中央建议,向来是有一定程序,你是否知道?你既有所主张,自应婉词向中央及委员长陈请采纳,平日未曾向中央有所建议,突然出此,有何辩解?委员长一再申明避战蓄力,你白家在东北私拉武装,纵兵殃民,此等行为均你为首谋,尚有说乎?”

白玉堂早已按着x_i,ng子听得头疼,终于等到念完了,他保持微笑:

“这些问题,请允许我做一次总答复。”

庞吉:“讲。”

白玉堂敛起笑容:“我今年二十五岁。”

庞吉:“这一点你说过了。”

白玉堂深吸口气:“我今年二十五岁——我出生的二十四年前,日本就杀上了台湾。”

庞吉:“说你的罪行!”

白玉堂不理会庞吉的话,他的眼神深邃如夜,像是沉入一个与法庭不相关的空间:

“你问我为什么要抗战——北京专条赔偿日本五十万两白银,甲午海战后丢了大连旅顺,次年是胶东半岛,台湾,三年后丢了福建,再过三年就是南满,山东黄河以南成了日德战场,落入日军手中的济南和胶济铁路,青岛,哈尔滨,长春铁路沿线……大沽炮台,济南惨案,炸了张作霖的皇姑屯,奉天的九一八……喜峰口古北口,七天丢了热河——然后,你问我为什么要抗战?”

庞吉示意颜查散敲锤,但他坐在那里沉默。

整个法庭死一般沉寂,沉寂中回荡着白玉堂的声音:

“我的罪行,归根结底是没有听南京的话,擅动刀兵。南京说,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和平,不到牺牲之时,绝不轻言牺牲。有道理!然而什么是最后关头?难道要等日本人的屠刀直c-h-a心脏,才叫作牺牲之时?所谓休养生息,卧薪尝胆,究竟是备战的需要,还是避战的借口?勾践复国,也不过十年生聚,而我们已经含垢忍辱五十九年。上位者上牙一碰下牙,就是绵延千百里的民不聊生,你们说我白家是汉j,i,an,我白家可有割地赔款祸国殃民?”

庞吉用力一砸警锤:“白玉堂!不要妖言惑众!委座的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党国!”

白玉堂:“国敝民穷,立党不易,中山先生去世后,清党与建国同步,最大的敌人不是外侮,而是异己。重军轻民,本身就是劫难,一枪不发撤出东北,与苟且偷安的南宋有何区别。十九路军血战淞沪,背上违令抗日的罪名整肃分拆去内战,南京政府对政权不稳的惧怕,更甚于亡国灭种!一张大网,网上悬着无数磨牙吮血的蜘蛛,军阀割据,人人打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盘,保存自己的实力,把其他人扔给狼!须知大网破碎,小网安在?莫非等到外侮把网扯成一团乱丝,我们才惊惶失措地发现根本没有那样一个偏安的角落?”

庞吉瞪着白玉堂,白玉堂并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上校军装:

“你们给我穿上这身衣服,不是为让我打仗,是为用军令如山的名义把我压死。与其面对你们,我更想去雷鸣军鼓的阵前,进死敌,退死法,那样才算得上死得其所!”他抬起头来,眼中厉光迸现,“风飘乱絮山河如是模样,我看到太多穿这身军装的人死有余辜!”

庞吉:“武夫之见,管窥之见!都像你这样热血冲头,党国必然根基不稳!”

白玉堂冷笑:“好一个党国!没有一个党,该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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