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住,回头:“嗯?”
金蝉道:“我今日来,不是找悟空的,而是找你。”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尖,见金蝉点头,往后退了两步,道:“也好,那我们就不进洞里去了。我也有些话,想要问一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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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石头挺平整,我们就坐这里说罢。”我道,率先在山林里的一块青石上坐下,又拿袖子为金蝉扫干净石头上的灰,示意他也坐。
金蝉见我给他擦石头,愣了下,才极优雅地整理好袈裟,缓缓坐下了。他对我点头一笑,道:“多谢。”
我亦笑:“谢什么?你这衣裳一看就很金贵,而且白色的不好洗,弄脏了多麻烦?”
“呵——”这次,金蝉的笑意终于到达了眼底。他望着我,凝视良久,直到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才道:“你这人,接触下来,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也难怪悟空待你与其他人不同。”
“不同?嘿,有吗?”我明知故问,垂眸盯着地面不远处一朵小蘑菇,道:“大圣待你也与待旁人不同呀。”
金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略微苦涩:“或许吧。”
我用指尖拨弄着地面才冒出芽的小草,道:“你喜欢他,你瞒得过大圣,但瞒不过我。”
金蝉笑了:“披金甲踏祥云的盖世英雄,三界中的齐天大圣,谁不喜欢?”
“多得是人不喜欢,即便是喜欢也不一定是真心的。”我道,偏头望着他,“你懂我的意思,我说的喜欢指的是什么。”
金蝉目光平静,淡色的眼珠望向远方,并不看我,也没回答。
我知道,此时对于一个一心救世心怀苍生的圣僧来说,“沉默”已经是他所能给我的最好的“答案”了。
“你还没说,找我做什么?”我想起他来的目的。
金蝉道:“前几日,有人血洗西天庭,你…知道罢?”
“嗯,听说了。”我点头,想起那日在山下见到浑身是血的猴子,不免心中后怕。
这些日子,猴子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很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但又无法问他。
既然今日金蝉来了,又主动提起那日的事,我不妨问他一下,于是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圣为何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金蝉看我一眼,道:“你可知,血洗西天庭的人,是谁?”
对上金蝉的视线,我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直觉告诉我,这几日我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果然,他道:“是悟空。”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金蝉验证,我还是被惊了一下,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我知猴子的性子,即便是他完完全全像长留哥哥一般有仇必报,也不会做这种无端弑神杀佛的事。更何况,如今的猴子,早已与曾经大不相同,更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金蝉有些犹豫,默了会儿,才轻声道:“是…是为了我。”
“!”我蓦地张大了眼睛。
我想,在猜测此事是猴子所为时,怎么就没有一起猜到,他是为了金蝉呢?又或者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原来猴子为了金蝉,可以与漫天神佛为敌,可以为他背负罪孽,不惜入魔吗?金蝉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师父?或者仅仅是因为同情与怜悯而生出的保护欲吗?
也许金蝉对他究竟有多重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罢?
金蝉解释道:“金桃,你听说过佛门常说的‘生劫’么?”
我耳边响起“嗡嗡”的蜂鸣声,看着金蝉的嘴在动,于是茫然地点点头。
“生劫五百年一次,渡得过,便可平安再活五百年,渡不过,就要坐化了。”金蝉继续道:“曾经我转世九次,换四千神佛平安渡劫。原本以为这次能取得真经,普渡众生,可…谁料经书竟然是无字的天书。”
“无字?为什么会无字啊?”我喃喃,“怎么可能会无字呢?当初不是都说好了,要用大乘佛法普渡众生吗?”
“可能…可能是天机出了纰漏罢。”金蝉不确定道:“可不管是不是纰漏,天命就是天命,无字天书渡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任何人。而新的‘生劫’马上就要到了,悟空不忍见我再次被打入轮回,于是……”
“那会怎么样呢?”我问:“金蝉,你是不是还要像上次一样,经历九世轮回,每一世都凄惨而死?如果这样的话,长留哥哥,一定会伤心吧?又或者,他会入魔?这次他与诸天神佛为敌,血洗西天庭,所作所为,已经与魔相差无几了。”
“所以,我想请你在我进入轮回之后好好照顾他,帮他护住心脉,一定不要让他堕入魔道。”金蝉道。
即便是谈论生死面对爱恨,金蝉依然能保持着清醒和冷静,好像永远知道正确的选择是什么,也永远不会茫然。这一点,我永远都做不到。
“这便是你来找我的目的?”我问,扯扯嘴角,涩然道:“即便今日你不求我,我也会照顾他,为他护住心脉的。只是,你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你确定不要将你的心意告诉他,让他知道,你心里除了苍生,还是有他的?”
“不用了,这就当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罢。”金蝉笑着摇摇头,起身道:“我要回去了,进入轮回之前还要净身沐浴,诸多礼节,兴许…金桃,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经过轮回再回来,我或许是我,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