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本尼迪克特·拉瓦尔公开承认自己的确是在战争中借用了恶魔的力量,无论他有什么苦衷,都等于亲手摧毁自己的公众形象和社会声誉,米德加德殖民地政府和军方也会受到他的牵连,陷入丑闻的漩涡。
威廉·尼克尔斯总督看过约顿海姆新闻报的那篇报道过后,急得坐立不安,连忙授意本地报社登报辟谣,否认关于拉瓦尔男爵的一切恶毒诽谤。
然而他也清楚仅仅是登报辟谣没多大用处,战场上敌我双方数千人可都亲眼目睹了拉瓦尔男爵召唤恶魔,早在约顿海姆新闻报公开披露之前,关于此事的小道消息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目击证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堵不住人家的嘴!
在这样的被动局面下,尼克尔斯总督只能致信还在前线的拉瓦尔男爵,请他亲自出面“辟谣”,以正视听。
拉瓦尔男爵是米德加德殖民地的战争英雄,万千热血青年的偶像,他的声誉和影响力,可以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公信力。
只要他亲口否认斐真人的指控,斥之为造谣污蔑的下流手段,试图用口舌替代刀枪,为战场上的失败挽回颜面,那么不管事实是怎样的,所有未曾亲临现场的米德加德人,都会相信他们敬爱的司令官阁下的确是遭到敌人的抹黑,同仇敌忾捍卫拉瓦尔男爵的声誉。
尼克尔斯总督设想的很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拉瓦尔男爵竟然拒绝亲自辟谣,对勾结恶魔一事保持沉默。
拉瓦尔男爵还在给总督阁下的回信中表示:
“关于在战场上召唤铁骑魔一事,当时的确是迫不得已,然而我不想为此做出解释,更不屑向人诉苦。”
“我可以选择不说话,但是不能说违心话,请阁下原谅我的沉默。”
尼克尔斯总督差点被拉瓦尔男爵这封回信气炸!
在盛怒之下又写了一封信,批评他太幼稚,做事只凭个人喜好,意气用事,完全不顾大局。
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尼克尔斯总督稍微消了些气,又换上苦口婆心的口吻,劝拉瓦尔成熟一点。
“一个男人在政治意义上成熟的标志就是学会正确的看待谎言,恰当的使用谎言,为了大局而不惜牺牲自己的道德洁癖,本,我希望你能迈过这道坎,尽管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
尼克尔斯总督满怀希望的寄出第二封信,却迟迟未能收到拉瓦尔男爵的回复。
不回信本身就是一种表态,尼克尔斯总督不得不对这个顽固的男人彻底死心。
斐真人的指控可以登报“辟谣”,城里的风言风语可以装聋作哑,但是有一件事尼克尔斯总督必须严肃对待——呈交帝国当局的战报。
好不容易打了一场大胜仗,尼克尔斯总督本打算在报告中大大的表功一番,以奥斯塔湖战役的胜利证明皇帝陛下在海外殖民地的臣民并不缺乏尽忠报国捍卫疆土的勇气,从而争取帝国当局尽快从本土派遣军队前来支援,与殖民地同胞共同抗击侵略者。
既然要表功请赏,按理说拉瓦尔男爵作为殖民地驻军司令兼奥斯塔湖战役的前线指挥官当居首功,然而尼克尔斯总督不得不顾忌丑闻的影响。
亚珊帝国本土的宗教氛围远比殖民地严酷得多,宗教裁判所气焰嚣张,四处侦缉逮捕所谓的“异端分子”或者“恶魔信徒”,要么送上火刑架,要么判处终生流放。
帝国曾经的远东行省,就是一处专门用来惩处异端分子的流放地。
远东行省之所以掀起叛乱,直接诱因也正是帝国当局不把流放地的异端罪民当人看,过度盘剥压榨,逼得流放地人民活不下去,不得不起来造反。
就连米德加德和亚尔夫海姆这样的海外殖民地,一直以来也是帝国境内那些拒绝接受国教的异教徒逃亡避难的目的地。
殖民地之所以形成如今这种较为宽松的宗教信仰风气,也是因为殖民者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宗教而非经济原因逃离帝国本土的异教徒。
尼克尔斯总督本人倾向于推行宗教宽松政策,然而他不得不考虑到帝国本土的风气与殖民地迥异,如果他在呈交帝国政府的战报中把拉瓦尔男爵打造成一位完美无缺的战争英雄,万一拉瓦尔勾结恶魔的丑闻传回帝国本土,引起舆论界的关注,自己的处境就尴尬了。
尼克尔斯总督可不想好心办坏事,把拉瓦尔男爵送上火刑架。
被逼无奈之下,他只能在战报中淡化拉瓦尔男爵的功绩。
既然拉瓦尔男爵不适合塑造成战争英雄,总要有一个人替他领取首功。
从战场上的实际表现来看,卡斯蒂斯勋爵和洛根·沃尔松格都特别表扬了随军法师乔安·维达,声称这位米德加德大学的天才少年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至少抵得上一个营的兵力。
尼克尔斯总督对乔安·维达的天才之名早有耳闻,米德加德大学奥法学院的院长富兰克林对这个学生更是视若珍宝,不过这些美誉还只是局限在学术领域,总督阁下可真没想到,这位年仅15岁就发表过多篇重量级论文的奥法博士,居然在战场上也能博得与其学术成果同样耀眼的功绩。
像维达博士这种既能埋头做学问,还能在战场上胜任“战略武器”的年轻人,可谓“文武全才”,世所罕见,当然值得尼克尔斯总督在战报中大书特书,树立为殖民地年轻一代精英人物的典型代表。
然而乔安·维达实在太年轻了,年龄既是他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