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实在不想和她多说,但是不说又不行,因此皱着眉头一看柜子,“放下。”
她放了。
佳期端过来,自己慢慢地吃着。林未眠坐在旁边看,很受鼓舞似的,两只手悄悄合在一起拍了拍,佳期看她一眼,她立刻把手藏到身后,正襟危坐起来。
“佳期好瘦啊。”林未眠心里想。她目光带着点沉痛,微微侧着头,端详佳期手腕上那高耸起来的螺丝骨。转瞬她又想,是谁害得她这样呢。这么一发问,她脸上就有些义愤填膺起来,只不过那愤怒是冲着她自己。
佳期眼睛的余光将她脸上几度变换的神情都收纳了,心里烦到不行,最后那一点粥就搁在那儿,刚要扯纸巾,林未眠就递了一张上来,用期待的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她。佳期心头颤了颤,但是她马上告诫自己:“不能上这个女人的当。”克制住去接的冲动,异常冷漠地推开了那只手,亲手去抽了一张纸巾来擦着嘴,眼睛凝睇窗外,“还不走?”
林未眠讪讪地站起来,不过转瞬又雀跃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然而明天,明天她再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人去房空。她站在房门口发呆,恰巧护士小姐用轮椅推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人过来,一边和她解释:“华太太,稍后我们就安排您做检查,请您先不要吃早餐。”美妇人皱着眉问:“什么时候能做完?”
护士小姐看一眼林未眠,先不回答华太太的提问,换了一个语调和她说:“你找谢大小姐是不,她出院了。”说完推着华太太进了昨天佳期住的病房,弯腰继续殷切地絮叨着。
林未眠讷讷地提着自己那盒子粥,开车回到家中。她明白的,佳期这是在以其加道还治其人之身。被人不告而别的感觉真难受,好像挨了一记闷锤似的。今天周日,杨淇也放假,但她出门和朋友聚会去了,家里只剩名伶和她,两人厅枯坐着。名伶看看她原样提回来的东西,叹口气:“林未眠,你真是倒霉到家了,早不相逢,晚不相逢,偏偏那时候!哎。你要是听我的劝,早些去找她……哼,不听老人言,你吃亏在眼前。”
林未眠随他啰嗦,并不反驳。幸而九点多的时候,副主编给了她一个电话,让她临时加班出外勤,周刊娱乐版的同事今天有两个结婚一个事假,让她补个缺去抢新闻。虽说实习期应该好好表现,无论脏活累活应当来者不拒,但平时这样的活计她都是要拒绝的,一来周日休息天经地义,二来做娱记也不是她的目标。然而这一刻她简直感激到泪流,对着电话那头很大声地说了句“谢谢您!”倒把副主编吓一跳,听着咚地一声,应该是手机落地的声音。是两个咖位很大的国际巨星初次到中国参加活动,顺带宣传新拍的心理剧。到现场的有很多吃她俩百合的cp粉,唯粉和女友粉就更多了。林未眠挤在一堆武力值爆表的小朋友和同仁中间,霎时间感受到了生命与活力,被挤得摔了一跤,手蹭破了皮儿,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坐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侧边的人都以为她疯掉了,倒静默了一会儿,纷纷往旁边退去,以她为圆心空出来一块。
工作完回到家,她浑身汗涔涔的,也顾不得,先钻进房间把报道赶出来,发到了副主编的邮箱。然后才去洗了个澡,照管了下名伶的饮食。马上又回到房间,赶一篇约稿。卡卡一直在她的列表里,她换了个笔名给她投稿,她收了稿子,开始只说:“你和我以前带的一位小作者文风好像!”现在再度厮混熟了,有主题征文她也会向她约稿。
转眼到了周一。
杨淇对着饭桌上的汤发愁。这是女房东让她带来给小谢总的。今天小谢总语气冷冰冰地让她拿去倒掉,并且以后“再也不要从那个女人那里接收任何东西。”而据她所知,女房东买了厚厚两大本食谱,看架势准备挨个儿给谢总煲一遍呢。托赖小谢总的福气,她和林小明总能喝到试验品。这才煲了不到十天,女房东那两大本食谱可是要哭了。小孙看她一脸为难,笑起来:“这里是比下面辛苦不假,可也不至于愁成你这样吧。”杨淇笑:“不是,昨天放假,出去浪到太晚,没什么精神。”她话刚落音,面前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楼接待处来的问询电话:“杨助理,这里有一位南方传媒的林记者,说预约了采访谢总,我们这里没有记录啊,和您求证一下,有这回事吗?”
杨淇望望小谢总的办公室门,又望望自己跟前放着的汤盒,迟疑了一下,说:“你让她上来吧。”
昨天那个电话就是小谢总让她给打的。这说明小谢总还是想见这个女人。如果这次要打出去,谢总自己能行。她总归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好给她设置障碍。
林未眠背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进来先朝杨淇一笑,用口型说了句谢谢。到杨淇跟前,见了她桌上那只熟悉的保温桶,提起来发现还满满当当,默然了一会儿,抬手指指更里侧的那扇门,问:“她在那里面吗?”
杨淇点头:“是。”
林未眠想了想,把保温桶抱在怀里,扶了扶肩上三指宽的挎包带子,指指那扇门,低声说:“我进去啦。”
杨淇嗯了一声。
小孙倒是两眼放光,自打那穿迷彩t恤、挎着摄影包,外加一条破破烂烂蓝色牛仔裤的落拓文艺女青年一进来,他就一直用两道目光咬着她没放松过,如果说是上帝造人,那造这一位的时候肯定没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