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告诉她,他希望她别和皇上赌气,别那么早嫁,不要太在意外面那些人的看法,好好地为自己挑选一个夫婿,不一定要多显赫,但一定要把她放在心尖上,高兴她所高兴的,伤心她所伤心的……
不,他一个字也不能说!
在他看到她仔细地为赵啸打算的时候,在他看到她怎样为赵啸挑选药材的时候,在她把他撇到了一边,选择了先照顾赵啸的时候……李谦觉得,他在姜宪这里,恐怕要失宠了。
是的。
他觉得“失宠”这一个词用得好。
她是皇家郡主,再任x_i,ng娇纵,遇事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要知道怎样顾全大局。她还是会搭理他,他求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帮他,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她甚至还是真心地帮他出谋划策,可也仅此而已。
她不会再主动的管他,不会像从前那样去关心他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帮他去实现他的愿意。
就像上次他邀她出来。
她说她不好总是出宫。
姜宪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如果她想,她就能做到,就像她要嫁人,她就能嫁个为了娶她宁愿承受皇帝怒火的人,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三个。
但她没有出来见他。
是觉得不必要,还是已经有了决断?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在信里提点自己,让他去拜访那个什么杨文英。
可她不见他。
李谦现在就可以想像以后。
她和赵啸呆在一起,照顾赵啸的生活起居,为赵啸生儿育女,和赵啸生同袭死同墓,而他,不过是她一个在他打扰她时她才会想起来的朋友,可能会偶尔想知道他在干什么,也可能时候长了,她要花更多的心思在赵啸的身上,连书信的问候都慢慢疏远。而他则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远远地在那里看着她,看着她同赵啸琴瑟合鸣,看着她在赵啸身边笑颜如花。
他的心里就像被撕了个口了,血咕噜噜地往外流,他痛得说不出说话,痛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赵翌那一剑为什么不是刺在他的身上?
至少他可以捂着胸口在她面前喊“疼”。
姜宪瞧着他的神色不对,不禁上前几步,低声地道:“我这是怎么了?没有休息好?还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你既然来找我,肯定是相信我能帮你的忙,你也别拉不下面子来。是不是回山西的事?我一直派人盯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我也知道你们过去之后日子不会太好过。
“九边重镇,大同、宣府、太原都在你们旁边。他们比你们的级别要高,总兵均配将军印。可李家太弱了,就算我伯父让出宣府总兵,你们之前在山西,又是招安,去福建的时候我估计你们在山西攒得那点家底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又是贿赂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在福建的时候上面又有个靖海侯压着,又不过几年的光景,合计家当也不过五、六万两银子罢了。
“这件事我会帮你继续盯着的,一有机会就想办法让兵部或是户部给你们拔点银子。
她现在不是太后了啊!
姜宪叹气:“可能不会很多。但有聊胜于无啊!你们自己也要想办法弄点。”然后她突然俏皮地笑了起来,眼睛忽闪忽闪地问他:“对了,难道你就没能从曹太后那里骗点?”
李谦的视线陡然间觉得模糊起来。
他忙低下头,道:“曹太后给了我五十万两银子。”
李谦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厮哑,好像在哭似乎的。
姜宪闻言皱眉,走过去仰着头要看他的脸。
他忙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对着姜宪笑道:“昨天没有睡好,着了凉,正准备找小田御医看看!”
“是吗?”姜宪怎么觉得他的眼睛像被湖水冲洗过的宝石,虽然闪闪发亮,却折s,he着莹的光泽,好像哭了的样子。
可这念头也不过是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李谦是怎么人?
他怎么可能哭?
前世他创下那么大一份霸业,她也没有看见他哭过啊!
她道:“那你来找我到底干什么啊?”
既然不是为了回山西的事,她真的想不出两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谦望着姜宪,她的脸庞秀致动人,她的目光宁静清冽,她的嘴唇红润温柔……她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他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他想把她刻在心里。
而不是让她察觉到他的伤口。
他希望她一直就像他此刻看上去的那般美好。
自由舒展,像根竹,像棵树,想怎样生长就怎样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