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古馨耳边说了句话,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偷偷地瞄谢柏沅。
谢柏沅现在一定是比他们还要紧张的,那嘴抿得拿条尺子来都能完美对齐。
说老实话,这种只能在外面急得原地转圈的情形,上一次出现还是他在产房外等馨馨出生的时候。
馨馨在她爸那儿接受了一项重任,小心翼翼地靠近谢柏沅。
“叔叔。”她小声喊了一句,然后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递到谢柏沅面前。“爸爸让你别太担心了。”
谢柏沅很喜欢这个小孩,除了方里的原因外,他自己本身也挺喜欢这种天真烂漫的小朋友。
这会让他想起曾经队伍里有对夫妻,他们也有个孩子,和古馨差不多年纪,是个男孩儿,名字叫方里。
那对夫妻,男的叫方彦,女的叫严佳晴。
那个时候这车还没有这么多规矩,每节车厢也没有固定的人数,只要装得下,你想来个五十人组队也没问题。
谢柏沅和方佑文就是这么在车上遇见的。
方佑文靠坐在方彦夫妇身边,总是垂着眼睛,不常说话。
听方彦跟人介绍,这是他侄子,今年十九岁,名字叫方佑文,他们是在儿子举办的生日宴上被拉到车上来的。
不知怎么的,谢柏沅把这个名字记进了心里。
后来无意间瞥见过一次这人生气时的样子,眉眼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谢柏沅当时就觉得,这人眼神里像是带着钩子,一眼就能把人勾住,后来他就暗搓搓地跟了人家一段时间。平常基本上不主动搭话,但是有时候忍不住会偷偷逗弄一下,感觉就像养了一只不爱搭理人的猫。
逗的时候要小心着逗,炸毛了确实可爱,但毕竟不是自己养的,容易翻脸不认人。
才跟了三次,他就被人发现了。
那时候大家刚从副本里出来,副本难度系数还挺高,进去的时候五十人,在副本里折了一大半,出来的那部分也或多或少挂了点彩。
谢柏沅也受了点伤,皮外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心灵上的疲惫才让他真正产生了一丝倦意。
他倚在窗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折在副本里的人。
这不是什么全息游戏,一旦在副本里死亡,就是真的死了,现实生活里只会多出一例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人口失踪案件。
他突然就很累,就像是一个登山的旅人,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其实山顶还很远,人还在山脚下。
谢柏沅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坐在他前面的小猫起身去了厕所。
他记得这一趟小猫也受了伤,伤在肩膀上,被一只凶猛的利爪抓去了一块皮r_ou_。
想了想,他起身跟在人后面,也摸进了厕所。
每节车厢就一间厕所,男女混用。
他屈起手指准备敲门,却发现门根本没关。
谢柏沅推开门,厕所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猫弯曲着脊背,单手撑在水池上,另一只手拧开水龙头冲洗着那些被血浸透的纱布。
谢柏沅没出声,就这么站在门边上,狭小又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哗哗的水流声。
片刻后,水流声停了,那道倔强的背影淡声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谢柏沅挑起眉毛,故意反问:“我跟着你?”
对方动作顿了顿,哪怕是背对着也不难想到他脸上一定会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表情:“你一直坐在我后面,这次还帮了我……谢了。”
谢柏沅大方地收下了这声谢,然后就安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果然,这句话还没说完。
道完谢后他的猫又变回了那副撩不得碰不得的样子,上嘴皮碰下嘴皮,凉薄的话就从嘴巴里吐出来:“以后别跟了。”
谢柏沅心头一跳。
没等他说话,他又等来了让他心安的下半句。
“太危险。”
狭小的厕所里发出“嘭”的一声,外面离得近的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却没有多想。
谢柏沅将人圈在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挨上了木板门。
“你叫我不跟我就不跟了。”他把人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满意地看到那张脸上的表情变化。
微讶的,惊愕的。还有那来不及掩饰的不自然。
“我为什么跟着你,你不懂?”他的拇指从对方下唇上重重抹过,看着那一片红颜色变浅又变深。他凑上去,用呼吸代替了手指,“不跟可以,正好我坐你后面也坐累了……我想坐你身边试试,不如和我谈一段?”
谢柏沅伸手接过了馨馨递过来的糖,在她头上揉了揉。
馨馨觉得自己圆满完成了任务,开心地在边上的空位置上坐下,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啊晃。
谢柏沅始终保持着左腿叠右腿的姿势,一动不动。
即便他一句话也不说,周围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了他身边的低气压。
不一会儿,两条竹竿似的长腿站在了他面前。
他压根不用抬头,就能知道有这变体型的只有那位n维特。
果然,四周传来了一片小小的s_ao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