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朝那边瞪圆了眼睛,盛满了怒火,似乎要烧了起来,又用指尖死死掐着掌心,到底克制住了,没和小时候那样直接冲出去,就像只斗败了的小公j-i,垂头丧气的,最后放轻脚步走远了。
接下来一路的气氛都闷得很,没人说话。
锦芙年纪比乔玉大上许多,在一起相处这么久,其实心里一半拿他当自己弟弟对待,好半响才吐出来一句,“方才那两个宫女的脸我都记下来了,你要是难过生气,我晚上出来替你教训她们。”
乔玉一怔:“……啊?不用你教训,要骂她们也是我自己来。”
又顿了顿,似乎很怀念从前似的,“我现在真是长大了,要是小时候,肯定不管不顾和她们吵起来了,竟然在背后讲殿下的坏话。怎么能讲殿下不好!殿下没有不好的地方!”
他的话掷地有声,倒让锦芙摸不着头脑,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她们那么讲你吗?”
这话一出口,锦芙就后悔了,她是很克制内敛的x_i,ng格,在乔玉面前却有一说一,似乎是被他传染了。
乔玉偏头望着她,有些疑惑,他轻声道:“可我又不是太监,而且她们说的也不对。即使是太监,里面也有很多好人。一个人不会因为身份是太监宫女或者是妃嫔皇子,就天然地分了好坏。称心是很好的人,锦芙也是很好的人,我的姨母是贵妃,却是个坏蛋。”
锦芙没忍住笑了,她问道:“那怎么还不开心?”
乔玉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才道:“我心里虽然知道,别人却不这样认为。他们是以为我和殿下 ,是有什么关系吗?我小时候读书,说是君主宠幸宦臣,都是昏聩无能,被蒙蔽了眼。他们讲讲我就罢了,反正不认识我,以后又没关系。可我不想叫他们讲殿下,一点点都不行。”
他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说景砚。
其实乔玉还不明白那些宫女说的话。因为他实在是天真的厉害,被称心和景砚保护得太好,宫中肮脏龌龊的事从未见过,对情爱之事的了解,也仅局限于幼时祖母说的,给他娶个貌美温柔的妻子。
半响,乔玉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我要是再和人吵架,也是给殿下添麻烦,锦芙你也别告诉他了。”
他轻轻抬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瞳漆黑,里面有光在流淌。
锦芙的心头一颤,怔怔地点了点头。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殿下会这么喜欢乔玉了。
乔玉的心如最明澈的宝石,他胆小,天真,活泼,也不懂事,却勇敢至极,能为了景砚所向披靡。
他们不再多言,回了仙林宫后,景砚不在。乔玉忘不掉那件事,他知道那事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太子的错,可还是心烦意乱,画也画不下去,索x_i,ng扔了画笔,去了不远处的书房。
前些时候他为了替景砚取表字,在书房待了很久,也看了许多书,有几本西洋地方流传过来的传记很新奇有趣,乔玉喜欢看这些,偶尔闲得无聊回去看看。景砚的书房是禁地,寻常人都来不得,只有特定的一个太监能进来打扫,乔玉谁也告诉,连除夕都没抱,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去了。
书房里点满了灯火,满室敞亮,乔玉就窝在屏风后头的软榻上看书,旁边摆着干果点心,书房里本来是没有这些的,后来因为乔玉常来,景砚才叫人添了这些,叫他萌躺的舒舒服服。
乔玉不太能看的下去书,加上今日本来就出去跑了一趟,又累的厉害。他看着看着,眼前的方块字就模糊成了一片,再也看不清了。
他伏在榻上的小桌睡着了。
一旁的窗户却没关严实,冷风裹夹着冰冷细密的秋雨,从缝隙中刮了进来,浇灭了烛台上的火,没了光,乔玉睡得更安稳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开了书房的门,走进来两个身影,一个年轻挺拔,高且瘦,另一个却驼背弓腰,垂垂老矣。
是景砚和他从前的太傅顾老先生。
景砚一出生,元德帝就给他定了朝中大儒顾逢芳做老师,顾逢芳自幼教导景砚,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盼着他长成人,成了皇帝,圆满自己的心愿。
废太子一出太清宫,早已辞了官位回城郊养老的顾逢芳就上书自己还想为大周做事,元德帝允了他回来。
景砚陪顾逢芳坐在客位,亲自斟茶,两人商讨了一会朝堂上的事,又讲到了景旭在宁河的动作,实在不足为惧。
片刻后,顾逢芳饮完了一盏茶,终于咳嗽了几声,问道:“殿下取得那个表字,从心,实在不好,不是君主的字,我替殿下重新拟了几个,您意下如何?”
大约是外头的谈话太过吵闹的缘故,睡梦中的乔玉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懵懵懂懂地从床上爬起来,仿若做梦似的,听见了景砚的声音。
他很认真道:“从心,从心所欲,怎么不好?孤觉得这个字极好,很喜欢,已经禀告给了父皇,今日清晨,父皇都定下来了。”
乔玉听见了景砚的声音,如黑暗之中的人本能地追逐光一般,立刻偏头朝屏风另一边看了过去。
第63章 小老鼠
可那边正在说着话, 并不只是景砚一个人,乔玉只得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屏风上糊了层今年新呈上来的薄纱,里头裱着旧绢,上面绣着万里江山,日月星辰, 空白的地方能透出些光亮, 乔玉贴近了些,瞧见外头坐了两个模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