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甚至拍着胸脯,说以他在安南的情形来看,三月之内,安南境内必定烽火四起。朝廷的这点兵力在这里,必定捉襟见肘,除非源源不断增兵,否则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道出了担忧,安南眼下的情况尾大不掉。而此事的始作俑者自是郝风楼,郝风楼难逃其咎。
杨雄没有抨击郝风楼如何擅自调兵,也没有抨击其他,只是很客观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个清楚,同时还说驻守安南的官军思乡心切,已毫无斗志,一旦再有变乱,极有可能酿成大祸。
朱棣听着这奏书,连连皱眉。
其实他并不怪责郝风楼杀陈天平,任命郝风楼护送陈天平去安南的那一日起,他便已有这个准备。朱棣绝不是一个任人耍弄的人,这一点非常重要,陈天平将他朱棣当作棋子,这显然是作死。
所以对朱棣来说,所谓的擅自调兵,所谓的杀藩王,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南的摊子该如何收拾。
登基至今,他为了南征耗费了无数的心血,这算是他朱棣称帝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可是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两年来为了安南,朱棣操碎了心,假若这个时候,安南彻底崩盘,这对他来说可谓致命打击。
他是朱棣,是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自信满满,都能死中求活的永乐大帝,可是一个小小的安南,花费了如此多的苦心,最后还糜烂一团,甚至可能不断地消耗大明的国力,最后使他和他的帝国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这才是朱棣绝不能接受的。
所以当听到这份奏书的时候,朱棣幽幽叹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露出了几分颓色。
他清楚,这件事必须得有人承担后果了。
并不是他想处置郝风楼,因为这件事影响深远,安南的黑锅也必须得有人来背。到时整个朝廷必定议论纷纷,必定会疯狂地抨击,即便是他朱棣也不可能袒护。
“实在不成,就削为百姓,让他做个富家翁吧。”朱棣心里有了盘算,甚至于就连这一点,只怕都需要费一番功夫。
从杨雄的奏书来看,此事已经牵涉到了大明兴衰的问题,再庞大的国力也不能源源不断地给安南输血,也不可能无止尽地增兵去征缴那些连绵不绝的叛乱。
大明的威严也将绘制一旦,连一个安南都焦头烂额,那么又有谁还会在乎你。
朱棣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摇头。
这份奏书自然要经过文渊阁。文渊阁里,解缙终于松了口气,他将胡广寻了来,将奏书给胡广看。
胡广面色闪烁不定,最后抬眸道:“这是何意”
解缙面沉如水,淡淡地道:“郝风楼这一次脱不开罪责了,就算是陛下想要袒护,可是将来安南一旦出了乱子,他就难辞其咎,所以陛下那边唯一的法子不是为他脱罪,因为即便脱罪,这安南一旦出事,迟早还是要新帐旧账一起算。以老夫之见,陛下会袒护一些,可是这罢官为民却是跑不掉的。”
“只是罢官”胡广显得有些不满,道:“如此袒护,不免教人寒心。”
解缙呵斥道:“胡公慎言,你是大臣,岂可说这样的话”
解缙谨慎地看了门窗一眼,见门窗都是紧闭,脸色才缓和一些,便继续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道,若是有公道,世兄岂会白死这件事也只能如此,陛下为人顽固,决不可步步紧逼,逼得越紧,反弹便越大,你要报仇,要徐徐图之。眼下等郝风楼罢官为民,到时自然而然会和宫中疏远,三两年之后,宫中还会记得他吗这世上的交情,一年两年还可,两三年之后便淡薄了,你是翰林学士,又当值文渊阁,位高权重,到了那时,一个授意下去,自然会有人争相地献上这投名状,不要急于一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话音落下,解缙黯然道:“老夫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有些时候只能事急从权,老夫叫你来,便是让你万不可莽撞,否则说不定反而帮了那郝风楼的大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胡广深深地看了解缙一眼,才道:“解公所言甚是。”
解缙背着手,突然道:“听说他们的船已经快抵达南通州了”
对郝风楼这些人的行踪,胡广极为关注,道:“前几日便说到了杭州,料来已经登船了,说不准差不多要进秦淮河了。”
“那就快了”解缙道:“也就这几日的功夫。”
二人随口说了几句话,解缙突然道:“陛下有意修书,要修出一本宝典出来,好留芳于世,此事,你知道吗”
“听到了一些风声。”
解缙点点头道:“只是可惜没银子。”
“还有,北元虎视眈眈,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屡屡洗掠边镇,边镇饱受其苦,这件事,光大可有耳闻吗”
胡广又是点头,道:“边镇已经屡屡告急,阁里这样的奏书到处都是,我岂会不知。”
“还有一件事,陛下打算造船下西洋,彰显我大明国威,此事,你想必也有风声吧。”
“光大啊,当今不是建文,建文是守成之主,守着祖宗一亩三分地便心满意足了。可是当今却是雄才大略,陛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啊。陛下的性子其实和太祖差不多,想要开的都是万世的太平。所以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