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得既干净又整洁,台面上没有油迹和污垢,上面墩着一只大铁锅,木锅盖边缘
缝隙间渐渐冒出缕缕白烟,锅边有一只盐罐和一钵棒子面。灶台边一只大水缸,
几只粗糙的土黄色陶罐,一只大大的竹篓里放着一堆大白菜。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边往灶孔里添柴火,一边用火钩翻动着火堆里的红薯,
那是为客人准备的,锅里正在烧水,准备煮棒子粥。说起来家里并不穷,一口气
包租了吟啸山庄数十亩地,有一头拉磨的驴,一头耕地的牛,养了十多头肥猪,
还有鸡鸭若干。
然而她还是得节俭些才行,儿子该娶媳妇了,送彩礼,办喜宴,为儿子盖新
房,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她年近四十才生下这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可他
呢?一点儿不知父母的苦心,快二十的人了,不好好跟着他爹学种地,成天斗鸡
走狗,就知道玩,似乎家里吃不穷花不完似的!
这不,昨天一大早又跑李大户家玩牌去了,她家能跟李大户比么?人家好歹
也是吟啸山庄负责收租的小管家。
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也没闲着,一边准备牲畜的饲料一边听着老伴的唠叨,表
情有些不耐烦,听得老半天,终忍不住说道:「孩子他娘,咱家本儿变成这样,
还不是你惯的,如今老跟我说这些,有用么?」
老太太气道:「每次一说就是我惯的,好,是我笨!不会教孩子,那你这个
老东西又干嘛去了?干嘛就不好好教教儿子?」
见老伴发火,老头赶紧端起饲料出门。他很心疼老伴,屋里家务事她几乎全
包干,既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农忙时除了做饭送饭,照样下地干活,毫无怨言,
他知道她这都是为了儿子。
他也挺委屈的,他不想教孩子学好吗?每次下狠心逼儿子下地,或者责骂儿
子几句重话,老伴马上会跳起来象母老虎一般跟他急!「你咋能这样对待儿子?
难道不是你生的么?」
老天爷!女人上纲上线还真是有天赋,唉!他摇摇头,看着越来越肥的十几
头猪,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数十亩地每年的收成除了交租,本就吃不完,
老伴又如此节俭,加上这些肥猪,卖了之后为儿子娶上一门好媳妇,盖上一栋体
面的新房绰绰有余。
他和老伴儿都老了,能为儿子做到这些也该知足了,至于儿子以后咋样,到
时候老俩口眼睛一闭,啥都不知道,也不用管了!
做完这些回到厨房,老伴已经把早饭端上桌,热气腾腾的,殷勤地给他递筷
子端咸菜,她的脸上已经乌云转晴,老头子叫得挺亲热。老太太嘛,脾气来得快
去得也快,一向都是这样,每次气过,对他还是很好的。
老太太先没忙着吃,而是将几只烤熟的红薯放在碗里,小心地将烤焦的外皮
撕掉。嗅着那股香味儿,老头子不禁抽抽鼻子,「孩子他娘,那孩子尚未起床,
你何必现在就剥皮?那样凉得快。」
老太太皱皱眉,有些担心地说道:「他爹,你去看看那孩子,昨夜他赶了那
么长的夜路,可别着了风寒。」
「你以为谁家的孩子都像俺们本儿那么娇气啊?呵呵!」
老太太猛地瞪他一眼!
老头子猛省自己又犯了错误,可不能在她面前数落儿子的不是,要说也只能
由她来说的,忙转过话头,「为了姊姊生病,他便连夜摸黑赶去探视,真是个好
孩子!若是……」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道:「可不是!一看这孩子我就打心眼儿里喜欢,既礼
貌又懂事,手脚也勤快,还老帮着俺家做事。不过怎么看都不象爱睡懒觉的人呀,
老头子还是快去看看人家吧,这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怪可怜的!」
老头子起身来到偏房门外,轻轻敲了敲,「孩子,起床了么?」
里面少年答道:「老大爷,还没呢,有些不舒服,您请进!」木门吱呀一声
打开。
老头子仔细看看少年的脸色,果然有些潮红,忙关切地道:「孩子,是否昨
晚中了风寒?」伸手到他额头上摸了摸,果然有点烫。
他忙将少年扶回炕上躺下,「孩子,你好好歇着,我马上到附近溧阳镇上去
给你抓药。」
无月其实是在装病,他还得在老人家里待上一天,入夜之后才方便行动,然
而昨夜他明明说过急着要去探视姊姊,无缘无故地又不走了,岂非难以自圆其说?
此刻见老人家如此热心,竟要去为他抓药,很是过意不去,忙道:「老大爷,我
没事,用被子捂一捂就好了,您不用去抓药!」
「那怎么行?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不注意身体,到了俺这年纪,你才知道
厉害。」言罢匆匆而去。
老太太获悉之后,连饭都顾不得吃完,赶紧到鸡窝里抓了一只老母鸡,掏了
三个鸡蛋,重新烧水煮了荷包蛋,端到无月床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下。
他未曾想到这一装病,竟害得两位老人家为他如此着急,侍候得如此热心,
看着老太太一头白发,眼中满是关切和慈爱,心中既内疚又感动!
可无论他怎么说,老太太还是坚持着杀掉了那只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