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邦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军师的意思是......不想杀我?”

封若书纠正道:“是费不着。”

霍邦百思不得其解,闷着脑袋想了想,十分客观地给出建议:“那抽军杖也行,八十还是一百?或者我今儿背的这根藤条也不错,你尽管抽,我绝不还手。”

封若书似乎被他说动,抬头琢磨了半晌,道:“的确,军令状上是说了任我处置。既然现在你赌输了,不罚些什么,总归难以服众。”

霍邦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这人讲究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输了就是输了,若是什么都不罚姑且过去,他心里便会长一个石头疙瘩,日夜不能安宁。

封若书的眼眸阖了一半,如扇的睫羽遮住了些许眸色,稍稍一想,有了主意。

“那便罚你......今晚替我挡酒。”

霍邦倒吸一口凉气,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什么?”

封若书耸了耸肩,解释道:“我们攻城的胜讯传遍三军,将军晚上铁定要办庆功酒,我酒量浅,你替我挡了。”

霍邦心中恍若滚了千层波浪,诧异万分地看着眼前眉目含笑的蓝衣人,“你......你,就仅此而已?!”

封若书一手拿着伞柄,一手握着伞身,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吃酒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万一度量没拿准,醉态毕露,可会让旁人嘲笑许久。”

语罢,他从霍邦身侧经过,撑伞遮过头顶,“好了,红赛初雪,我要去城楼上看看景色,便不耽误霍先锋的时间了。”

水蓝的身影愈行愈远。

霍邦原地叫住他:“军师!”

“怎么?”封若书驻步,两人背向而对。

霍邦仍旧是半跪的动作,朝着空荡荡的屋内没有回头,不动如山,“我误会你是个纸上谈兵的马谡,指挥不了千军万马,又误会你是不经风月的文弱书生,拿不起弓箭长刀。这些,你都不追究么?”

封若书垂眼,瞧着路边小石头上的积雪发怔,语气深了三分,道:

“霍邦,你要明白,我的每一个决定,不是为你,更不是为我,是为了容国。你与我,有着同样的抱负,同样的责任,何以要为了区区小事,互伤和气?”

他是见过风浪的。当年他身为功臣之后,年少成名,天下多少人讽刺他倚仗先父的功劳卖弄风雅?直至他十九岁隐姓埋名,以“半诗公子”的名号考了殿试状元,口诛笔伐的势头才逐渐削弱下去。霍邦比起那些人而言,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话及此,霍邦终于缓缓起身,在冰寒地上跪久了的膝盖有些僵硬,他笨拙地转身,重新并直两腿,挺直脊背,定定看着初冬细雪里的水蓝色背影,极其郑重道:

“军师,我霍邦生平只钦佩过大将军一个人。现在,我与钦佩他一般钦佩你。我欠你一条命,今日记下了,来日结草衔环,必当报答!”

他的眼神如刚出炉的青铜利器,光芒凛凛,坚毅如炬。

霍邦不是空口白话之人,说好是一条命,一辈子,那便没有半个马虎。

封若书勾唇,淡淡道:“一言为定。”

话音落地,他将衣袍的下摆提了提,避免被还未积雪的薄水打湿。

他不知,那日起,自己颀长瘦削的身影,便深深刻在某个铁骨铮铮的人心中。余生荏苒,再未淡去分毫。

不过么,这一幕的一幕,一景的一景,统统都被方羿瞧在眼里。他伸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问:

“看够了么?”

安戈吓得一蹦,“嚯!你什么时候来的?”

所幸现在霍邦已经走了,不然照他的耳力,照这小夜叉的嗓门,他方大侯爷的偷窥行径便暴露无遗了。

他慵懒地瞧着安戈,“从你开始捂着袖子偷笑起,我便就在了。”

安戈细细回想,震惊,“那你岂不是很早就来了!”

“不然呢?”

安戈想了想,觉着这并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也没有翻墙打人触犯军规,索性坦然:“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我看到的你都也看到了。”

说完,他尤其兴奋地挑了挑眉毛,“而且......霍先锋身上的肌肉,你也看见了吧?”

方羿一顿,愣了好半晌,“你的关注点在这儿?”

安戈摊手,“这怎么了?还不准我看看自己没有的东西啊?”

方羿的语气泛酸,“霍邦的肌肉块头太大,不怎么美观。”

语罢,他的手臂有意无意地用力了一下,却因为冬季的衣裳厚重,起伏并不明显。

“哪里不美观了?我觉着挺好看啊,而且关键是,人家有力量。”

安戈说着弯曲了几下手臂,本该鼓出肌肉的地方却只有皱巴巴的衣料。

方羿瞧着他古怪的没什么力量的姿势,指出缘由:“你练功勤快些,便不会如此薄弱了。”

安戈连连咋舌,“这不是短时间练功就能练出来的。这得有个好身体的底子,常年、没有间歇地练,那才能有霍先锋这样的身段。”

方羿没反驳,只带着人往营房走。

到了之后,关门,合窗,垂帘。

“猴哥你干什么?”

安戈瞠目结舌,颇为防备地后退了一步。

只见方羿二话不说,抬手松了大氅,解下黑底嵌玉的腰封,褪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厚重衣裳。

待上半身的肌理脱衣而出,他还没停下。接着,煞费苦心露出自己经营多年的肌肉,并做了一个抬手弯曲的动作,使得线条更加明显。

“本侯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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