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书前來,主要是找木琴和钟儿的,他下午才从山外赶回來,听说了凤儿和钟儿的來访,特别是听了金莲爆料的调查内幕,让振书看到了传言已久的小道消息终于成了现实,并从中嗅到了一丝渴望已久的气味儿,他在家中呆不住了,积极主动地找上门來,力争尽早地促成这件关乎着自家未來发展的大事。
茂生放下手中活计,陪着振书喝茶抽烟,坐听着振书和钟儿之间的聊扯,慢慢地,茂生也跟着高兴起來,高兴的原因是,身为长辈又自恃满腹学问的振书,对自家钟儿始终敬重有加,甚至到了恭敬拜服的地步,是钟儿的学识和见地征服了振把钟儿当作了李氏家族能否兴旺发达的关键性人物,顷刻间,才把这个自视清高的村里文化人,变成了一名彻头彻尾的小学生,茂生觉出了钟儿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伟大之处來,一股莫名的骄傲和虚荣的冲动直顶他的脑门儿,顶得他心里乐开了花,他也不由自主地加入到了俩人谈话之中,还忘记前嫌地站在了振书一边,对一些谈话内容进行着力所能及地补充和指证,这样一來,仨人的谈话便显得顺畅而又愉快。
振书告诉钟儿,若想全面细致地了解围绕着北山一带曾发生过的事体,就得亲自去现场考察一番,茂生便在一旁极力怂恿钟儿明天就去爬北山,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振书说,神庙由來已久,神灵也是自古有之,茂生便立即搭腔道,我亲眼看着那块石碑是从山下的土坎上挖出來的,一点儿都沒错呢?这种一唱一和的谈话气氛,越发引得钟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仨人最后商定,明儿一大早就去爬北山,简直都已到了亟不可待的地步。
木琴从厂子回來后,带着一身的疲惫与愁容,她愁苦,主要是为厂子的限期转型所累。
南京总厂似乎加快了催促转型的节奏,一天之中竟然來了两次电话,追问转型的方案和措施,一次是总厂办公室打來的,催要转型的具体实施方案,一次是王工随后打來的,他通报了一个情况,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他曾应诺的,要替杏花村分厂争取延缓转型的机会一事,王工说,藏总的态度十分坚决,已沒有了任何说转的可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因地制宜,紧锣密鼓地实施转型前的各项筹备工作,除此之外,已经沒有了第二条路可走,木琴连夜召集人马,商议对策,熬眼瞪皮地耗了大半宿,什么办法也沒能议出來,最后只得无果而终,怏怏散会。
茂生可不管这些,他逮住木琴的影子就不撒手,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大通儿,把钟儿的出息和振书的恭谨讲说得细到不能再细的地步,并宣布,明儿自己不能再呆在家里了,要跟着钟儿去爬北山,帮助自家崽子描绘杏花村的宏伟蓝图,木琴哪有心情掺合这些吔,她便胡乱地点头称是,才算把情绪高涨的茂生给打发了。
夜里上床后,茂生的兴奋劲儿似乎还沒过去,非要跟木琴好上一回,这次,木琴沒有客气,一脚把他蹬到了床那头,才算让兴奋得过了头的茂生彻底老实了下來。
天还沒大亮,茂生就早早地起了床,他刷锅生火淘米,开始忙活着做早饭,弄得锅屋院子里“乒乒乓乓”一片响声。
钟儿被吵醒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朝木琴嘟囔道,我爹这是咋啦!自己睡不着觉也就罢了,还吵得别人也睡不成,真是的。
木琴也是边穿衣边无奈地应道,他先前的老毛病又犯了呢?这回用不着再偷偷摸摸了,就可着劲儿地闹腾,唯恐天下人不知晓呢?
吃过早饭,茂生顾不得酸杏老两口儿的修生养息了,命令式地叫京儿把金叶和怀玉俩崽子径直送过去,他说,得一整天呢?叫他俩费神好生照应着吧!
振书也是早早地吃过了早饭,就过來邀钟儿去爬北山,他还特意带上了一些吃食,跟茂生的想法一致,也是预备着在山上转悠一整天的,钟儿去喊凤儿同去,凤儿原是本着糊弄的态度來操办此事的,兴趣自然不如他们仨人的大,她便借口村子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着去了,其实,她也愁着去爬那么高峻的北山,能脱过也就脱过了,钟儿仨人便直奔了北山而去。
在杏花村方圆几十里内,北山算是最高峰了,海拔六百多米的山顶,又沒有固定的山道可行,只能在裸露的险峻山岩和茂密丛林间穿行,爬山的难度,远远超出了钟儿的想象,初时,他还兴致百倍地爬在最前面,并时不时地停下身來,对了山下的景物观望欣赏,慢慢地,他便开始大汗淋淋了,粗重的喘息声赛过了耕地的老牛,还沒爬到一半的地方,钟儿干脆赖在了半山腰里不起身了,他望着不见尽头的山岩林木直打怵,就有撤退打道回府的意思。
茂生最摸自家崽子的心思,深怕他又要半途而废了,他便不住地给钟儿加油鼓劲儿,说,前面就快到平顶哩,再使使劲儿,也就上去了呀。
振书也是一个劲儿地给钟儿打气,说,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常上山溜达呢?那山顶上的景儿,你是沒见着,一旦见哩,就是赶你下山,你还不乐意呐。
俩人这么好说歹讲的,总算是打消了钟儿退缩的想法,钟儿只能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张口气喘地相跟着朝山顶奋力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