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边跑边回道,到底是活人的事要紧,还是死人的事要紧呀,活人的事都沒办好,还上啥坟吔,先顾了活人再讲吧!
四喜也催振书道,爹,你赶快去吧!这儿有我呢?耽误不了上坟的。
振书无奈地叹道,这叫啥事嘛,上年坟是多大的事呀,咋就稀里糊涂地糊弄了呢?真是家门不幸,要出逆子呢?
说归说,脚下也不敢停留,他一边埋怨着冬至,一边带着几个崽子奔回了村子。
此时,祖林里一片安静,坟冢间飘荡着凝结未散的青烟和放鞭余下的硝烟味儿,上坟的人大多已经走了,剩下的几个人盯看着振书一家人鬼祟四散的身影,心里都在嘀咕着,猜测着振书家肯定出了啥大事。
四喜也沒了往年时的张扬心情了,他带着剩余的家人,潦潦草草地烧了纸,放了鞭,又灰溜溜地朝村子里赶去。
这个新春大年,杏花村里有这么几户人家,过得愁眉不展一塌糊涂的。
首先,要算是酸枣一家了。
晚生到底沒能回來过年,酸杏豁出老脸不要了,亲自赶出山外,从镇子上打探來的消息说,晚生已是个惯犯,且是团伙作案,就算进不了监狱,恐怕也得劳教上一阵子的,这消息,就如一记闷棍,彻底把酸枣老两口子砸趴下了。
酸枣躺在了床上,茶不思饭不想,只是一个人不停地抹眼泪,整个人憔悴得就跟纸糊的一般,吓得酸杏老两口子顾不上伺候远道而归的劳动了,一天几趟地朝酸枣家跑,酸杏还叫国庆等人轮流照看着酸枣,又是宽慰开导,又是打针吃药,就差把自家搬进了弟弟的庭院。
住在屋前的茂生也是隔三岔五地过來看望,讲说一些宽心的话语,却不起一丁点儿的作用,他回到家里,就跟木琴讲说,木琴沒往心里去,还说,晚生作了业,出了丑,这事搁谁身上也是不自在的,等过些日子事情淡了,也就好了,沒啥儿可担心的。
酸枣是这样,婆娘也是叫人担惊受怕的,自打晚生被林所长捉了去,婆娘便如魔怔了一般,她从明到黑地跪在了《耶稣受难图》前,嘴里不住声地叨咕着,反复就是一句话:主吔,都是我的错呢?沒把自家养的这头小羔羊领到正路上去,我有罪呢?主吔,宽恕崽子吧!让我替他顶了罪吧!
因时间长的缘故,她的嘴里已经沒了白沫子,干瘪的嘴巴里细若游丝地飘浮着这句话,如同她细若游丝般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又轻柔袅绕不绝,不管谁人劝说,她始终是这么一副样子,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虔诚得似乎入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