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京儿心疼杏仔狠一些,他吃惊地问道,杏仔,咋啦!喝醉了么,还是有啥难过的事呀,说出來听听嘛,有哥呢?甭怕呀,再说,要是因为帮果脯厂的事为难,你也甭用放在心上,俺们再想别的法子,沒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呢?
他的话,越发引得杏仔泪流满面,甚至,他还哽咽着哭出声來,他用手胡乱地擦抹了一下脸,断断续续地说道,哥,沒有难处啊!就算有难处,我也会想尽办法伸手帮的,要是连娘的事都不帮,我还算是个人么,连畜生都不如了。
京儿愈发惊讶地问道,那你哭啥儿吔。
杏仔强忍住了哽咽声,勉强说道,我也说不清,就是想哭,哭出來,心里就痛快一些了,这些日子,我总在琢磨,钱到底算是个啥东西呀,沒有的时辰,连做梦都想着去挣去夺去抢,一旦挣到手了,心里却老是空落落的,像是心里有啥东西丢了,叫人偷去了呢?细想起來,钱不就是一张纸么,它能买來所有东西,就是买不來亲情呢?这些日子里,我总是想咱家,想咱小时在一块的情景,想娘打咱骂咱时的那些个事体,也想爷做的饭菜,越想越闷气,越闷气就越想哭呢?
说着说着,他又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
洋行赶忙笑道,杏仔,咱不带这样的,有话好好说嘛,哭啥儿吔,你这一哭,俺们也吃不下去饭哩,只要你还想着木琴嫂子家,想着她的不容易,就足够了,沒叫她白疼你一场哦,再说了,家就在眼皮子底下,啥时想回,抬腿就到了,想吃茂生哥做的饭,他现今儿不就在你身边么,每天叫他单独给你开个小灶,想咋吃就咋吃,想吃啥儿,尽管讲就是哩,还用得着这么焦苦嘛。
杏仔低声说道,你哪知吔,我执意从家里奔出來,咋还有脸再窝回去呢?不管咋说,爷是我的亲人呢?叫他伺候我,还不如宰了我吧!
几个人也都听出了杏仔的心思,便一窝蜂儿地劝慰杏仔,说你都答应帮厂子了,就等于救了你大娘的火场呢?还有啥儿过意不去的嘛,这么粗说细念的,总算把杏仔安抚下來,因为刚才的场面,几个人就不敢再对杏仔劝酒,而是把目标特意瞄准了耍奸抹滑的公章和肥吃贪喝的夏至身上,以此來分散杏仔过重的心事,几个人把公章和夏至逼得哈腰作揖,东躲西窜,就差夺门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