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却沒有酸杏那么安稳,她愣怔了一大会子,不知自己这么冒失地向酸杏表态,是对还是错,直到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吃饭,她也沒有急着把琢磨了一晚上的主意讲出來,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思已被一大早前來看望的酸杏搅乱了,必须重新梳理自己杂乱的心思,一整天里,她怎么也圆不了夜里已经想妥了的主意,于是,她耐下性子,等自己认真地想明白了,再作最终的决定,愈是这样,她的心思愈是静不下來,酸杏的言行举止一直在眼前耳边晃悠,甩也甩不脱,忘也忘不掉。
就这么硬熬了几天,木琴怎么也熬不住了,她吃力地爬起來,叫京儿给凤儿捎信,让她通知茂林和振富到家里來,有啥弄不清的事,当面扯清楚,用不着兴师动众地搞上访。
京儿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凤儿很快就來了,她问候了几句,便汇报道,振富叔马上就來,茂林死活不來,说等镇领导派人來时,再一块扯吧!自家人窝在一起,怎能讲说得清。
这时,振富也进到屋子里,他闷闷地坐在八仙桌旁,黑着脸,一声不吭。
木琴说,沒想到村里会闹出这样大的事体來,都是我的过错呢?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咱虽说沒丑,不怕外扬,可沒影儿的事翻了出去,沒有疤痕也得落一鼻子灰,我的意思,大叔你把村里这些年來的帐目理理,特别是把集资修路的协议开支搞个明细表,张贴了出去,叫村人都心里明白透亮,兴许村人就不再上访起事了,这事,也怪我粗心了,早就应该给村人一个明白账的,就是沒想起來。
振富回道,就算张贴出來了,也无济于事呢?恐怕是有人在故意寻机闹事,想三想四呐。
木琴劝道,也别把人都想歪了,有事翻出來,肯定就有翻出來的道理,咱的工作还是沒做细,算是个教训吧!今后,咱都注意了,好好改进咱的工作,说不定还是好事呐。
守着病中的木琴,振富不好再往深里说,怕刺激她,但是,嘴上不说,心下却怨道,女人就是女人,刀子嘴巴豆腐心肠,总把人往好了寻思,就沒看清楚有人在磨刀霍霍地杀人抢乌纱帽么,他强忍住心中怨气,赶回家去,梳理村里的帐目。
沒过几天,村办公室的外墙面上就贴了一片白纸,占满了整个屋山头,振富是老会计了,搞起帐目來轻松利落,账目不仅罗列得齐全,标注得也详尽,叫人一看就明白,于是,不少先前跟着起哄的人便耷拉下脑壳儿,不再言语,茂林见状,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再急着鼓动跟随自己的人继续上访。
这事似乎就算安抚下來,一切又要恢复到原先安稳的日子里,但是,有一个人并不满足于此,不甘心茂林等人就这么平安无事地住手罢了,他就是茂响。
自跟满月结婚后,茂响的小日子过得滋润美满。
十几年來,他一直漂泊在外,四处流浪,了无居处,便深感停脚定居的好处來,他坐了几年牢,出來后,就如无根的浮萍,孤身一人,了无牵挂,他在社会上随波飘荡,哪里热闹去哪里,什么稀罕就捣鼓什么?全由着自己性子來,沒有牵拌,更沒有着落,他进过新疆,下过江南,住过都市,闯过关东,同时,也做过脚夫,搞过生意,当过小工,种过人参,甚至还当过乞丐要过饭,总之,大半个中国跑遍了,大小的零工也干得差不多了,却始终沒有安插下脚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