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赢逝呆愣一下,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紧抿著唇,沈默不言。
小卓被看得紧张兮兮,心里突然没了底,他稍微抬了抬眼,却正对上君赢逝如夜深沈的双眸,他轻轻一震,连忙低下头来。
半响过去,君赢逝突然开口,声音却淡漠疏离:“你起来吧。”
小卓怔愣,微微吃惊,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起身掸了掸衣摆处的尘土,小卓弱弱的开口:“皇上……”
君赢逝背对著他,静默片刻,突然笑了一笑,自嘲道:“亡国之君,又有什麽权力罚你……”
“不是的!”小卓急速地摇著头,紧张道:“皇上是一朝天子,当仁不让的九龙真君,这煜羡的天下一定都还是皇上的!”
君赢逝怔愣一下,柔和下几分表情,过了半响,淡淡开口:“你竟是这麽以为朕的麽……朕其实是个失职的皇帝,为了一己之情,竟要赔上整个煜羡的江山……”
“皇上……”
君赢逝深吸口气,打断他:“朕放走苏引月,将煜羡的将来赌在他身上,不想却作茧自缚,给煜羡带来无妄之灾。引月公子助阵逆贼,无疑是雪上加霜。”
小卓一震,迟疑道:“引月公子他不是皇子的父亲……”
“不是!”君赢逝咬牙:“他叛逆朝廷,按罪当诛,腹中的皇子,早跟他再无瓜葛!”
错信了他,终是错信了他。
赔上江山,赔上性命,也说不定……就要赔上肚里孩子的生命……君赢逝轻抚著肚腹,温暖的热度透过薄凉的指尖渗入心头,冲淡了他些许恼怒。
禁不住自嘲一笑,笑过之後,又忍不住暗骂自己的痴笨呆傻。引月公子何等心机?江山,亲子,孰轻孰重,不必掂量,便已见分晓,又何须自己……耿耿於怀……
这样的选择,不过人之常情……
是啊……人之……常情……
君赢逝摸著肚子笑了,笑容淡漠的映在嘴角,他好像真的想明白了,好像真的放下了,这纠结一世的感情,终於在尝过最彻底的背叛之後,苦涩地融化在嘴角,转淡成世上最讽刺最无稽的笑。
苏引月……你与朕,始终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命麽?……
君赢逝仰头望天,疏离的星星淡淡的映在天幕,在黑漆漆的夜空里却格外显得清晰,偶尔闪烁一下,却更显孤独,更添……落寞。
星疏陌路,看者……最是伤心。
一缕寒风吹过,撩起鬓边长发,身上特有的麝香,也随著寒风,淡淡的融化在薄凉的空气里。也淡淡的,传递到薄情人的怀里。
堰城临山环水,位靠偏北,离煜羡京都不过百里之遥。
本是富裕兴旺的小城,现在却死一般地寂静寥落,堆积满城的残尸骸体,皆是身著贫农的服饰衣帽,人人可怖的瞳孔中,鲜血诡异地流出,散放著腐臭腥败的气息。
逆军屠城,血流瓢舻,浮尸千里,不过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也许仍有幸存者,却全是女人。她们幸存著张开大腿,幸存著吞吐男人的yù_wàng,激情过後,却也难逃一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过是常理之中的常理。
苏引月嘲讽一笑,豔丽的双眸燃著几许不屑,微微仰头,他忽视耳边的 y- in 声笑语,静静地观察起夜空来。
漆黑如墨的夜空,暗淡的几颗星宿疏离冷漠。偶尔闪烁一下,却仍是力小气微,终是照亮不了整个夜空。
苏引月轻轻一震,好像忽然想起什麽,再接著想下去,却突然头痛欲裂。
他猛然抱住头颅,使力地摇晃几下,却仍不能减缓一分。
“引月!头又疼了麽!?”
闻言,苏引月微微抬眼,艰难地挤出声音:“刘……瑟?”
“是我!”刘瑟连忙扑过来扶住他,温柔的瞳孔里充斥著几多柔情:“又想以前的事了麽?跟你说过多少次,若是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不要自己勉强自己。”
半响,头痛淡淡散去,苏引月揉了揉依旧发疼的太阳x,ue,略扫了刘瑟一眼,微带歉意地道:“抱歉,我还是什麽都没想起来。”
刘瑟暖暖一笑,缓缓拉上他的手,柔声道:“想什麽想!?你就是什麽都不记得了,不是还有我麽?我都帮你记著,煜羡皇帝杀你全家,这仇,你无论如何都要报的。”
“我知道了。”苏引月猛然抽回手,打了个哈欠道:“困了,我睡去了,你自己呆著吧。”话刚说完,苏引月看也不看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刘瑟一怔,回过神来,却只看到他潇洒离去的身影,心下一抽,微微生出一股疼痛来。
“大人!”
“嗯?”刘瑟立即收敛表情,侧首看去,居然是……
“摄魂术,今儿个用了麽?”
来人一震,声音有些发虚:“回大人,臣……”
刘瑟冷眼一眯,忽然一掌扇下,毫不留情。
那人惊了一下,被扇倒在地。
“一日一次,你若是再敢违反命令,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臣不敢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