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般想,就越是走得急,三月里,都走得大汗涔涔,生怕自己的书被人拾了去。
到了桃花树那里,却怔住。
书倒是还在,只是有人立在桃花树下,翻着她那本游记,看得认真,脸上似乎还有笑意,听到她脚步声,才缓缓回过头来,目光中有些惊异:“书是你的?”
见沈琳点头,他又道,“字很好看。”
伸手将书还她,她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接过,脸色倏地有些发红,“多谢。”低头轻声应了句,揣了书便转身离开,接过还未走远,就听那人在身后道,“第十页的批注有一处是错的,缥缈寺不是寺庙,而是集市,西秦自古以来多以此为称,可以去查《伏天行迹》,翰林书院就有。”
第十页?缥缈寺?
她是听进去了,却也不回头,还是原路返了回去。直到确认见不到那人,才停下脚步,松了口大气,赶紧打开第十页看看,果真如此,她是批注了寺庙景观如何?本是想留着回头问三哥,却原来是错的。
缥缈寺不是寺庙,是集市?
心中的疑问就像白日里见过的男子一般,在脑中萦绕不去。
她过往从未见过那人,瞧他的神色当是也喜欢看这类书的,夸赞她的字好看,还知晓西秦国中的风土人情。尤其是那句“可以去查《伏天行迹》,翰林书院就有”像魔咒一般,惹得她心里痒痒的,仿佛连觉都睡不好了。
一直磨了沈修文两日,沈修文才答应偷偷带她去翰林院。
还得扮作假小子模样,不能乱跑,只能在规定的地方,老老实实翻书。
她已然欢欣鼓舞。
她从前怎么就没想到来翰林院呢?!
这里的藏书可比书院的多多了,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还是沈修文托人帮她,她才寻到那本《伏天行迹》,据说是孤本,都翻得有些残旧了,她都担心会毁了,可惜的很。翰林院的小童就说,有大人在抄录了,日后孤本就会收起来的。
还好,不算暴殄天物。
这两日,沈修文上午早朝,她就躲在翰林院看书,晌午同沈修文一道回府。
不知不觉,连爹爹都不知晓。
原来,西秦的缥缈寺还果真不是寺庙,是往来商人的集市。除了缥缈寺,还读到了不少奇闻异事,开了不少眼界。等到第三日,《伏天行迹》只剩了尾巴,她当日便可以看完。
小童却为难道,抄录的大人回来了,书在他那里。
这么不赶巧,沈琳有些丧气,沈修文只答应带她来四五日,若是今日有人就开始抄录,她怕是看不全了。
等翰林院的人抄录完,都不知猴年马月去了。
便壮着胆子去案几寻那抄录的翰林学士,结果人家一抬头,她便怔住了,不是当日那个……
“是你?”对方也明显认出她来。
那日是一袭女装,今日便扮作了书童,他唇瓣微挑,“还真来翰林院寻书了?”
躲也躲不过去,沈琳点头,“看了两日,眼看就要看完了,小童却说有大人来抄书了,不知要抄多久,我就想来问问,看能否通融半日,我就差半日便看完了。”
那人就笑:“这里是翰林院,你如何进来的?”
书在他手上,她想了想,“哥哥在这里帮忙,我求他带我来的。”
近来朝中修书,翰林院人手不够,来这里帮忙的多是各地的儒生,她是有意这么说的,那人便信了,看了看她,又从手中翻了另一本薄册子来,“你替我抄完这本,便借给你看。”
借给她看,是可以让她带回去?
对方点头。
沈琳就欢喜得很,抄便抄吧,他能借书给她,平时都只能让她在翰林院看。
沈琳就在登记册上,看到他落款的签名。
许镜尘。
许镜尘?她记住了。
她的小楷自幼就在练习,在京中贵女里都算写得好的,他倒是有眼光。这本册子很薄,作者是前朝的女官,女官手记她的小楷正好誊抄,男子的笔记倒显得突兀。
册子很短,她晌午前就抄完了。
许镜尘看了看,便将那本《伏天行迹》给她,顺带还有另外一本《南行注》:“一道看吧,文风全然不同,各有千秋。”
沈琳道谢。
书非借不能读也,当晚就挑灯夜战,不仅将《伏天行迹》看完了,还将《南行注》也一道看完了,此时再读公子的游记,就有不同的感觉,早前读不通的地方,也豁然开朗。
果然同自己憋在闺房里读书不一样。
她忽然羡慕三哥起来。
翌日,许镜尘果然在翰林院,见到她来了便笑:“读完了?”
沈琳点头,想一想,又壮着胆子问:“你怎么知道我读完了?”
许镜尘就道:“没读完你不应当不会来的。”来了便要还他书,他猜得倒是准,沈琳忽然想通,就见他低眉莞尔,也不多说。
“还有什么书能借给我看吗?”她来之前就想好。
“先抄完这本。”又给她一个册子,倒是比前日的厚些,她晌午就要同沈修文一道离开,该是要抄上两日,脸色就有些为难。
“你先抄,书可以先拿回去,改日再还。”他就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沈琳就点头,提起笔就在他一旁的案几上开始抄录起来。这回不是女官手记了,是正经的论著,她的小楷看起来就更为醒目。
她抄书的时候很安静,心无旁骛,也不会扰他。
只是有看不懂的时候,便会自言自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