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陪着。
李观平跟她想到了一处,想不出旁的话,只好不自然地重复一遍:“姜伯父怕你一个人不方便。”
姜艳明白了,按现在这个形势,姜艳若是还坚持之前的习惯强行出去,也许会被禁军扣下,吃些苦头也说不准。再者眼下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安明王府,她就算能耐大,出去了,大概也会被人盯上,加害或者利用,都不好说。
安明王向今上光明正大地求了恩典,怎么说也是一种庇佑。更何况自己女儿每年生辰深夜溜出门,做父亲的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定然也是叫人暗中守着。
这次父兄皆不在。他叫李观平来,是早看中了李观平,一直对姜艳很是关爱。只是——
“他大概还不知道上元夜里的事情。”李观平纠结好久,还是豁出去地把这事儿提了起来。
他说的是上元夜里中了那不靠谱的“鸳鸯点谱”意外对她图谋不轨的事。
姜艳心道,不仅如此,他还不知道自己闺女已经死了呢。当然想是这么想,姜艳不想多话,就直着眼看他。
他取出一块素白绢帕递到她手上,展开来,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六个字:
吾儿若凝安好
就这六个字,再没其他。
姜艳不懂书法,但她知道好看,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那两个清瘦规整的字说的是她自己。
若凝,圆月若凝。
她说文人墨客谈风月含蓄得俗套,倒不如一个‘艳’字嚣张自在。
他就随她,给女儿取名“姜艳”。家庭美满,还要加个娇妻美妾,子女双全,还要加个平安喜乐,真是怕盛极必衰。
他默默存了个“若凝”在心里,把皎洁到孤单一腔深情藏进月亮,奢望,圆月若凝,深情不负,世俗和fēng_liú一起凝固在一个谁都够不着的地方,当真是贪心不足了。
而这素白绢帕……
姜安明一般不怎么来姜艳这里,偶尔一家人坐在一起,也只叮嘱她要好好读书,要知书达理,要跟姐妹兄弟们团结友爱。总之就是那些话。
姜艳越来越大了,姜安明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小小的身量,又总是固执地带着她自己的拿捏,过早穿上了那个叫“端庄沉静”的东西,一双涉世未深的眼睛又总是深谙世事地往外看,叫人很难纯纯粹粹地把她当孩子。
只是,姜艳的生辰,安明王总会过来走一趟。让人扛一箱小玩意儿,女孩玩的泥娃娃绢花脂粉钗环,男孩玩的弹弓、钝锋宝剑,大都不贵,就是七七八八堆一大箱,叫她“自己挑着稀罕的玩”。
而今,为父身陷囹圄,只一句问候,亏了吾儿。
姜艳仔仔细细把那绢帕叠了,捏在手里,抬眼跟李观平说:“我不是她,等我了了事情,还了尸体,你把这个烧给她吧。”
李观平才被自己安抚下的心,“腾!”地一下又跳起来了。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姜艳又补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还,如果你知道了,可以来告诉我,我立马还。”
风把她鬓角的头发撩过去,黑白分明的眉眼有一种凛冽的艳丽。她伸直了手臂,把叠的四四方方的帕子递到他眼皮底下:“你替她收着吧。”
李观平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收:“你拿着吧,一旦,一旦她回来了,省得麻烦。”
“好。”姜艳收了,抬眼问他,“那我们还出去么?”私心里她是想的,毕竟她只是想杀个人,一直窝在这里吃一堑长一智地长心眼,杀不了人。
李观平被她问的心里咚咚咚直跳,僵硬地一点头,开始背台词:“毕竟人不是天天都过生日,观平哥哥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姜艳心说,都给你说这么明白了还生辰生辰的,月下梢头,公子小姐的出去,这不是很像私奔么。当然能出去就好,她没多话。
***
风清月白,夜空如洗。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李观平起初走在前面,后来,出了安明王府,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开始并排跟她走在一起。
月亮很大,他的灯笼有些多余,不过白纸灯笼引路,月光把他俩的影子斜斜印在地上,不知不觉,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李观平终于重拾公子王孙的豪气:“你之前是什么人?”
“柳巷一个老琴师的徒弟。”姜艳忽然顿住脚步,正对着他,十分严肃地讲
“姜敏曾经试图拿金刀和纸符对付我,都没用,金刀劈下来我神都没晃一下,纸符贴上都没感觉。
我是想跟你讲,你如果真的想到怎么叫我离魂的法子了可以跟我商量一下,咱们一件件慢慢试,不要伤了和气。”
李观平一怔,避开她的眼睛往前走。
姜艳跟上,不好意思地笑笑:“记得那天第一次见到公子,就砍了公子一刀,还望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当时是真没动脑子,觉得你身影像,就上刀砍了。毕竟钟晏亭也是个谦谦公子。”
当时,她找的是宁公子,而生前,她根本就没记住那宁公子的脸。
李观平觉得要坏,只机械地回她:“不介意,我的确做了坏事。”
“不不不,那是你们俩中招了,怨不得你,再者我不是她,砍也轮不到我。”
姜艳的语气越来越轻快,说着话忽然突兀地一提刀,两手抱着胳膊,站着不动了,刀柄上暗红的坠头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道歉我说过了,嗯,以后若我有能耐……算了,我不知道以后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