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日凝发现了异样,双手伏在泥地上整个人爬到他面前坐下。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削个竹子都能削到手。”日凝惊呼一声,立马往衣摆处撕下一块布碎。
日恒白了她一眼,那还不是你害的?
“来,把手伸出来。”日凝抓过被按压着伤口的手,顿时传来一种冰凉的感觉,用红布块缠着那里一层层缠绕起来。
在包扎手指上伤口的时候,她发现他手心也有伤,像是被许多支绣花针扎出的一个个针孔,而且从那些针孔的排列看得出那些针似乎是呈球弧状的。
“你被绣花针扎成的针球刺到了?”她捧着他的手问。
日恒怔了怔,点了点头:“对,差不多是这样。”
包扎完伤口,日凝随手拾起地上的竹片看。
“差不多好了,给我。”日恒夺过了她手中的竹片,然后从身旁拿出一根细长的圆棒子,把棒子的那头往竹片一接。
他朝她得意地笑了笑,拂拂袍子站了起来,衣袍上的那些竹屑就扬落到地上。他往手心呵了呵气,双掌摊直把细棒子搓了搓,那东西就旋转着直直往上升,然后徐徐落下,落到丈外处。
身后传来小女孩不屑的声音:“切,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就是竹蜻蜓嘛。”
白袍公子没有作答,只是走过去拾起竹蜻蜓,眼里似有些濡湿,脸上却是带着抹看不懂的笑意,那个眼神很深刻,在烛光照影下格外沉黑,黑得如同墨玉,如同那汪黑夜里的垂碧湖。
日凝站在那里都有点看痴了,然后那散发出幽兰般寒香的小公子平静地开口了:“晋书《抱朴子》一文中有记载,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名为太清。太清之中,其气甚罡,能胜人也。”
“什、什么?”日凝以前理科学得好,古言方面是比较差的。
“这竹蜻蜓制作的原理就是根据这里制作飞车的原理制作而成的,你说,要是真能造一个巨型的竹蜻蜓,能带人直飞入苍穹,探一探那天府的奥秘该有多好。”少年的眼睛熠熠生辉,张开双臂,似要把整个寰宇拥抱入怀,月白的宽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要是让这家伙知道,苍穹之上另有苍穹,宇宙无边无际,自己只是生存在宇宙中其中一颗尘埃上的尘埃时,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日凝想象着,不禁觉得好笑。
“大哥,难道你就只想飞得高,不想飞得远一点吗?”日凝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玩意。
“那该如何飞得远呢?”日恒问。
“你这竹片子给我一点吧,早点歇息明早就知道了。”日凝对他笑了笑,他看着她,点了点头当作应了。
是夜未央,只有守在柴房的那只清风在“汪汪”吠叫,清扰了夜的宁静。
接着,就是“啪啪”的拍门声。
日凝大字型躺在床上,被褥已经滚到踏脚上了,雪色的xiè_yī翻到了脐眼以上,她闭着眼皱着眉头不满地嘟哝一声翻了翻身,用手抓了抓肚脐。
似乎感觉肩上有些寒意,鼻子痒痒的,终于忍不住“蛤嗤!”一声打出个喷嚏来。
“妹妹!妹妹!赶紧起来了!”房外那小子还在拍着门。
日凝“腾”一下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屋内依然漆黑一片。
她赤着脚走出房间开了门,“吵什么呀?天还没亮呢!”
日恒见她居然只穿xiè_yī走出来,别过脸赶忙把她往房内一推,关了房门,“妹妹,已经寅时快到卯时了,再不走市集就开了。”
日凝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什么玩意,子、丑、寅、卯···才半夜四点多而已嘛!”她半眯着眼伸出手指数着,“还有,以后别妹妹、妹妹地叫,叫得怪别扭的,就叫宁柠好了!”
大概是大半夜被叫醒生了些起床气,再看到这半大的小子一句一声“妹妹”地叫,叫得她心里不大舒畅。
“好,凝凝,赶紧梳洗好出来,我在黄花树下等你。”外头安静了半晌后,那低哑略沉的声音响起。
☆、第七章
日凝拍了拍脑袋,摸黑把灯盏点亮了,架起铜镜。
因为嫌双髻太麻烦,于是用红绸绑了一个清爽的马尾,套上红绸衫。铜盘上有水,双手舀了一舀洗了把脸。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昨晚制作到很夜的玩意,然后又折了回来用包袱皮把床头的那个玩意小心地包了起来,这才出了门。
开门那一霎,就有一阵清爽的风拂来,揉乱了她额上的刘海,露出了嫩白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含黛的远山眉。
花树下,一个月白衣袍的少年安静地等着她。
“大哥,走吧,市集往哪个方向?”红衣女孩盈盈站立着,捋着鬓发问少年。
“不知何故,现在听你叫大哥也总感觉怪怪的,以后你叫我阿蘅吧。”记忆中,那个素衣美人手执三岁孩童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这个“蘅”字,笑容很美,慈爱地看着那个同样很美的男娃,“阿蘅记住了,这是你的蘅,因为你一出生就带着蘅草香,所以娘给你取名为蘅,希望你长大能像蘅一样芬芳含蓄,造福万民。”
“好!就这么说定了,叫大哥哪有叫阿恒来得亲切,对吧?”日凝笑眯眯的,终于不用叫小子做大哥了。
日凝跟随日恒上了停泊在垂碧湖旁的小舟,由日恒撑着木桨把水划开,小船徐徐往前。
他们上船的时候,天空还是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