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枫很忙。
自两年前起,资源整合的结果就是,暴雪上下卫朝枫一人集权。
唐律教过他的,权势是刀,做事情,手里不能没有刀。且这刀,一旦被人夺,是否能留全躯也都失去了自量的余地。生死全在他人的一念之间,这种境地就叫做,生不如死。
自此,卫朝枫行事的不留余地,为人的当机立断,出手刀落的光影间,一招一式都带上了唐家的专属标志。不惧毁灭,你死我活,一切都可以牺牲,一切都可以摆作筹码,引人不快,挑起战争。
不服的人有,假意臣服的人也有,伺机翻盘的人更是有,这两年卫朝枫走过的血路,踩着多少人的白骨,连他自己都已经算不清了。
但他不后悔。
不讲对错,无论是非,只有绝对的暴力,才有绝对的天下。
夜色已暗,卫朝枫从暴雪总部第一会议室出来,身后跟着几位运营副手,正低声对他说着什么。他只是听,偶尔交代几句,惜字如金,身旁自然有人将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态度敬重,足见分量。
卫朝枫用整整两年的时间,将暴雪彻底改朝换代,‘暴雪卫柏’成为了永恒的历史,如今再提暴雪,所有人都会有一种好似镜中明月的了悟,当家作主的,已是他唐硕人。
卫鉴诚站在走廊尽头,定定地望着前方,望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位年轻的执行人,以一己之力扎根深错,属于他的暴雪时代已然崛起。
在这里见到卫鉴诚,卫朝枫有点意外,当即快步上前扶住祖父,寒暄了几句家常。
卫鉴诚不常来暴雪,这些年他来暴雪的次数寥寥可数,只有年度股东大会时才会以董事长的身份亮相于公众面前。卫朝枫心里明白,爷爷的身体已是一年不如一年,当年暴雪深陷崩溃边缘,卫鉴诚一度被内外联合的势力逼至手术室,能挺过来全仗骨子里天性会有的一股硬气,而所有这些苦卫鉴诚没有白受,全数落进了卫朝枫眼里,含着复仇的恨意,成为了日后暴雪第三代执行人拉开舞台大戏,提刀见血的底色。
卫家两代人正说着话,顶楼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声。
暴雪的顶楼是一应俱全的停机坪,设施齐全,暴雪的私人飞机起飞降落皆在此。卫鉴诚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旁这小子,心中有数。能随时随地动用这种特权的,非暴雪执行人不能。
卫鉴诚幽幽地开口,“都这么晚了,你去哪?”
卫朝枫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触自己霉头。
外人看来,如今的卫鉴诚已是苍苍老人,低调慈祥,不问世事,颇有些豁达而安的境界,但卫朝枫断然不会这么看。一个一手创下暴雪帝国的人;一个可以令卫柏和唐枫,双双不惜隐世,也要避开不愿对立的老人,必是有他的狠断之处的。卫朝枫看得明白,一日成枭雄,他会老,但他绝对不会变。
卫朝枫应了一声,理由简直冠冕堂皇得可以,“最近入股了一家实体民企,未来的价值回报可期待,所以趁有空,多过去了解下……”
卫鉴诚盯了他一会儿,也不说话,老态皱纹的眼皮下,那一双眼睛犀利得令卫朝枫头皮发麻。
“好吧,我说……”
他招架不住了,挠了挠后脑勺,闷声招了:“程意城在那里做事,我忍不住么……”
卫鉴诚却笑了。
老人兀自笑了一会儿,笑得卫朝枫几乎有点胆战心惊。他也清楚他这追个女生的成本是花得大了,简直是下了血本。他爹当年追个女生写了两句诗就把唐枫感动了,在卫朝枫看来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他遗传了卫柏独挡一面的本事却没有遗传到他爹泡妞的本事,卫朝枫饮恨得不行,不知暗自嫉妒了他爹多少回。
老人抬手给他整理了下衬衫衣领,又拍了拍他的肩,才轻声道:“去吧。”
卫朝枫从小听多了关于卫鉴诚当年如何棒打鸳鸯拆散了他父母的闲言闲语,他虽然不信但也本能地对这老人生出些敬畏,如今有这待遇,他简直受宠若惊:“……呃?”
卫鉴诚也不多言,摆正了脸色,只对他道:“怎么,还不走?追个女孩子不惜动用这么大阵仗,想我打你?”
卫朝枫咧嘴一笑,二话不说,立刻就走!
直升机轰鸣,盘旋着起飞,朝着千里之外有她在的城市飞去。
卫鉴诚表情淡了些,被管家扶着,转身离开之际,看见谢劲风的身影一闪而过。卫鉴诚眼神深了下,叫住了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如同对待自己孩子一般,对她交心了一句:“听我一句,换一个人吧,你也好受些。那小子心里有人了,他是和他爸爸一样的,喜欢上一个人,宁死也不会回头的……”
谢劲风低声说了句什么。
枭雄如卫鉴诚也像是被她的反应楞住了,静默了半晌,终是无奈地叹了声,像疼惜孙女般似地抚了抚她的额头。
自古□□皆如此,轻舟穿江两岸笑看山河何其易,儿女情长梦醒一朝却是难。
就在卫朝枫不惜劳师动众也要在两座城市间来回跑的时候,程意城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他身上。
入夜,星实大楼的执行人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几位核心管理层正围绕在颜嘉实身边,逐一对他讲着目前公司的近况,正在进行的项目,回款的可能性等。程意城站在颜嘉实一旁,负责将艰深晦涩的商场术语用最简单直观的方式转述给他听,引导他的思路,逐渐给了他做决定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