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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任逍遥突然这么说,将话题中心从物理学范畴转化到lún_lǐ道德甚至法律范畴,我似乎明白老师的心思和手段了。
这种方式并不复杂,或者说,我在审讯犯人的时候也经常使用到。
那便是,迂回!
互为对立面的双方,预审员在面对犯罪嫌疑人的时候,那种电视上演的,什么义正言辞地几声怒吼,然后苦口婆心说服教育几句,于是犯罪嫌疑人就会流下悔恨的泪水,忙不迭全都交代了…
这种情况,我不敢说一定没有,但绝对属于凤毛麟角,极其罕见。
至少,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过。
基于对手大都是些心思缜密,穷凶极恶之辈,因此我们进行预审、综审或者专审的时候,除了照规矩念一遍大道理和国家法令条例,以及相关政策之外,会采取很多手段和对手斗智斗勇。
其中之一就包括迂回。
而迂回的方式也同样多种多样。
有的预审专家会和犯罪嫌疑人唠家常,说一些对方耳熟能详的事情,就像老朋友聊闲天一样。
或者特别提及一些关于对方幼时的记忆,然后从亲情、感情这些方面寻找突破口。
有的预审员则采用别的手段,比如板着脸,问犯罪嫌疑人姓名、年龄、籍贯、性别、配偶情况、子女情况、父母情况…
总之,问得很多并且很细,而且还会反复问。
类似于:
姓名?
陈文涛。
年龄?
三十八周岁。
籍贯?
浙江嘉善。
配偶?
离异。
姓名?
陈文涛?
配偶?
离异。
年龄?
三十八周岁。
(多次重复后突然问)2017年2月18日,你在西京阳光会所参与聚众吸毒,导致三名花季少女吸毒过量死亡,作为聚会举办者,你是否承认自己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犯罪嫌疑人回答)政府,我没有,不是我干的,聚会是刘二倡导的,毒品也是他带来的。
…
于是,通过类似这样的对话,忽然插入某些能够对犯罪嫌疑人思维产生强刺激的问题,从而致使其非常不满,当即表示反对,并且在反对中露出马脚。
还有很多其他的手段,不过,所有的措施全都基于‘突发性’、‘铺垫性’以及前设的‘套路性。’
就这样,通过反复询问对方一些属于‘明知故问’的细节,依照顺序或者打乱顺序不断问询,然后突然转变话锋,提出更加尖锐、和其他情况毫不相干的问题,从而在猝不及防下,一举攻破顽固对手的心灵壁垒。
…
老爷子任逍遥此刻所使用的方式,我确信无疑属于迂回的一种。
只是,尽管都属于迂回策略,但任老爷子的具体手法似乎很罕见,至少我就从未使用过。
整个审讯陈文涛的过程中,任逍遥没有一句高声大气,也没有使用任何心理攻击技巧。
比如那些常见又行之有效的手段:单调的腔调,极富节奏感的语速,高低不一的音量,以及表情态度上的威压…
所有这些预审惯用的技巧,任逍遥统统没动用,只是讲了一个和颜色、水有关的假设而已。
并且,没有出乎彼此意料之外,最后又将这个假设归咎于善与恶,手法和犯罪上面。
我就变得糊涂了,完全想不通老爷子这样做的目的性何在?
还有,这样做既无法给予对方足够的心理迷惑,又不具备突然性,又如何能让陈文涛俯首呢?
果然,没有出乎我所料,陈文涛稍稍愣了愣,随即道,“政府,我晓得您的意思,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技术问题会和什么罪恶、正义这些东西产生关联呢?您…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提示?”
这一刻,我同样屏住呼吸,想要了解清楚任逍遥老爷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任老师笑了,样子极其慈祥。
“陈文涛,你是一个很聪明,智商很高的人,没错吧?”
对方沉吟几秒钟,很慎重地回答道,“算是吧,从世俗的观念行看,我的智商可以划归到比较高的等级。”
“好,”老爷子点点头,“那么,陈文涛,我们做个假设:如果你犯罪了,因为所有人都承认你的智商很高,连你自己也这样认为的,所以,包括你在内,都觉得很难挖出你的犯罪事实,也就是说,你的计划自认为天衣无缝,对吗?”
“如果你们一定认为我犯罪了,然而却找不出我犯罪的任何证据,那您可以这样想,就当做我的计划没有缺陷,别人都看不出来吧。”
“嗯,好。”
老爷子继续点头,表情似乎很欣赏陈文涛。
“陈文涛,我再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有人觉得你的智商、你的专业知识、你所谓的缜密心思,其实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根本不值一提,你会怎么想?”
“您…您什么意思?”陈文涛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甚至显得有些狐疑。
“看来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
任逍遥的性子在这一刻显得非常好,再次耐心解释道,“陈文涛,说得再直白一些,有人,比如我身边的这位老者,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弱智,你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你说我是弱智?”陈文涛忽然笑了,怒极反笑,“哈哈,这位先生,您现在代表正义的一方,您想怎么说,怎么给我定性,都是您的权力,我没什么好说的,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