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绣得了,明潼见了掩口一笑:“这样粗砺,可真不如明湘,她的活计倒做得好。”
明沅如今可不一味的老实不说话了,尤其是当着纪氏的面,伸手缩回来:“就是四姐姐教我的,等能把梅花从三朵绣到七八朵还在这框里不出来,就绣得好了。”
纪氏自案前抬了头,笑着看了女儿一眼:“又招惹她,你自家手懒,倒说道起手勤的人来了,我看六丫头就绣的很好。”
自灏哥儿出生,这个姐姐大约是真的松了弦,她这一向顾着弟弟,连明蓁那头都照管不上,明沅再去西府,她也少过问了,原来是十日里头去一日,如今倒好五日里去一日了。
明沅这个帕子就是绣了送给明蓁的,上回在她那里看见的打籽针,她没学会,回来告诉了明湘,明湘倒会了,手把手的教了一回,拿这个细密密的攒在鞋头上,不细看,还当是缀了一排米珠儿。
穿着大红绫裙子,底下拿大红光素缎子做鞋子,鞋头用三种盘金线,明湘绣了十多日才只得了半片云头,预备着给纪氏做一双软底子睡鞋的,既好看又轻巧,比那缀珠带玉的,要实用软和的多。
安姨娘惯常在这些上头下功夫,纪氏身上的穿的就没她没做过的,小到小衣袜子,大到裙子外裳,她时常有孝敬,明沅往栖月院里去看沣哥儿,安姨娘一多半儿功夫都用在针线上。
当娘的这么做了,女儿也跟着学,明潼知道明湘活计好,可不就为着她时常送些小玩意儿过来,前儿才刚送了一只五彩凤凰展翅的小锦枕头过来,明潼看着做得好,转手就送给了明蓁。
明沅知道明湘是想去西府的,哪怕是去瞧一瞧明蓁那儿几个嬷嬷带出来的宫花样子,可没人带了她去,她实不好张这个口,明沅心里感激她跟安姨娘尽心照顾沣哥儿,虽然知道她们未必不是抱着私心的,可沣哥儿跟着安姨娘,实比跟着睐姨娘要安生的多,便有意在明蓁那里提了一句。
明蓁是处处周到的性子,晓得那锦枕是四妹妹亲手做的,连宫嬷嬷都赞了一句,想着自来不曾请她来过,亲手写了小笺送来,办个冬宴,请一家子姐妹都去聚一聚。
“虽是办的冬宴,西府里的花儿却不少的,我倒记得库里有一对玻璃盆景,拿出来作礼送了去,大节下的,讨个喜气。”灏哥儿双满月前先是腊八节,明蓁把日子就定在腊八前,纪氏因此才有这么一说。
“我记着有一对鹅颈的花樽,里头插的水晶球白菊,跟大姐姐的屋子正相宜,怎不拿了那个去。”明潼自纪氏的绣箩里头翻出一双没做好的小儿袜子,帮手缝了两针,听见纪氏笑一声:
“那个给了你六妹妹了,她那间屋子也不曾隔断,拿屏风花插挡一挡才显着实些,那一樽白的,怎么好送人。”
明沅知道明潼跟纪氏有话说,扎了三朵花借口要去给明湘看,收拾了东西出去,纪氏知道她要去安姨娘那儿,让琼珠拿红漆点心盒子装了一匣子内府造的玫瑰糖饼:“家里才送了来的,叫四丫头也尝一尝。”
安姨娘带了沣哥儿,纪氏待她是越来越看重了,连带着明湘也得了好,纪氏这里有的原只往明沅屋里送一些,如今每个屋里都送上些。
明沅系上大红斗蓬,戴上风帽,由着丫头开道,一路行经花廊往安姨娘院子里去,这条花廊是府里要道,一日要扫上几回雪,散上粗盐化雪。
一路行的顺畅,到得落月阁前,见门前积得厚厚一尺雪,都结了成冰,知道是再无人来,连扫道的丫头都不往这儿花心力了,心里叹一口气,加紧了步子往安姨娘院里去。
沣哥儿跟明湘两个临窗对坐正念弟子规,明湘手上做着活计,嘴上念出两句,沣哥儿手里捏了布老虎,也应和着跟着哼哼两句,他还不能说整话,可听的多了,上句一出来,下句他就知道了,只他说的少有人听的懂。
明沅一进门,沣哥儿扒着床沿下来,跌跌冲冲几步过来要她抱,明沅半是架半是抱的拖了几步,到底力气不足,放他下来牵了他的手走到床沿边坐下,见明湘手里还拿着大红光素缎子在做睡鞋,吐吐舌头:“绣了三朵花我便不成了,还是四姐姐坐的定。”
说着把纪氏给的内造玫瑰饼拿出来,上边刻着记印,确是纪府送出来的,按着纪老太太爱的宫里方子做的,也只纪氏那儿吃得到。
明沅拿了一块饼,分得一半儿喂给沣哥儿吃,明湘赶紧放下活计,倒了蜜水来,又给他围上围涎,明湘如今才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弟了,她不懂纪氏打一个抬一个的作法,却知道自沣哥儿来了,她跟姨娘的日子好过起来。
头一样就是银米,沣哥儿一月有八两的份例,这原该是年纪再长些的哥儿才能得着的,纪氏不欲人说她刻薄庶子,一早儿就把沣哥儿该得的份例给了他,原来他在亲娘身边,这钱就是给睐姨娘的,如今她养在安姨娘身边,这钱自然进了安姨娘的口袋。
他一个得的抵得明湘跟安姨娘两个,一年的米面碳肉更是不少,再加上没安姑姑外头里边两面跑着传话要东西,安姨娘脸上笑影都多了。
哪怕是抱来的弟弟,这母女两个也想把孩子养住了,有些个事儿不必纪氏伸手,安姨娘就先帮着挡掉一半儿。
庄头上到了年节总要送收成过来,鹿羊猪鱼这些活物不说,还有五谷干果,东西一多半儿折成现银,只略送进几车来让府里人吃用,睐姨娘使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