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呼啸着飞来飞去。
靠过去,山中不断传来绝望的惨叫声,回荡在山峰间,令人不寒而栗。而山岩边,一阵阵乌黑的烟雾从泥沼里升起又沉下,远远就能闻到,泥沼里的淤泥散出阴郁刺鼻的恶臭。
这是伫立在南天顶的仙山吗?就算是幽冥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水铃儿难抵心头恐惧,哆哆嗦嗦的,很想掉头逃走。可这念头刚起,师傅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他立即克制惊慌,站住脚,将竹剑狠狠一蹬,驶入了支离山。
进入山中,山峰形状尖锐诡异,犹如无数道生了锈的断刃,虽然已被废弃,还是让人觉得若不小心撞上去,就会被切碎。
水铃儿收起竹剑,四处寻找江南子墨的踪迹。
再走得深一些,景象更加恐怖。
他看见几乎每座山峰间,都吊着一个人,这些人衣衫破碎,浑身是血,那些怪鸟还不停在他们身上啄食。而最可怕的,是这些人哪怕全身的血肉都被怪鸟吃光了,也死不了,只是不住地扭动身体,大声痛苦呻吟。
他想起砚仙告诉过他,这里是仙族监狱,关押除人界以外其他几界的囚犯。那么那些人,都是犯过错事,被关押在此的了?要真是这样,江南哥哥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心里疑问重重。但是为了师傅,不能退缩,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正走着,突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贴着他的鼻尖飞过,吓得他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再看,那东西已停在他面前的一块怪石上,是一只硕大的、长着鹰嘴的蝙蝠。
那蝙蝠高傲地昂着头,血红的眼睛斜盯着他,似乎在对他示意什么。
水铃儿压住胸口,以防狂跳的心从口里蹦出来。
“你……你找我?”他问蝙蝠。
蝙蝠甩甩头,似乎示意他跟它去。于是他开始跟着这蝙蝠继续走。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山洞前。洞口沼气蒸腾,一滩滩泥水带着血色,冒出丝丝热气。水铃儿猫低腰,随蝙蝠从洞口爬进去,然后现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顶生长着无数形状各异的钟乳石,通过漫长的年月积累,长得层层叠叠,又自然垂落。钟乳石间,悬挂着数不清的蝙蝠巢穴,一只只巨大的鹰嘴蝙蝠倒吊在洞顶,似乎睡得正酣。
到得洞中,那带路的蝙蝠蹦跳几下,就飞进深处消失不见,留下水铃儿站在洞口,吓得小脸煞白。这里比起玄冰洞,可不止恐怖十倍,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
越往里走越黑,不时有不知名的活物从他脚边或身边擦过。
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借着火光以为自己并没走出多远,因为身周的情景,还是和刚进来时差不多,见得最多的就是钟乳石加鹰嘴蝙蝠。
但是再往前看,那边似乎连接到了另一处洞穴,并且隐隐有火光透出。水铃儿好奇心起,举着火折子向火光处继续行进,果然来到了另一个山洞。
第六十九章独闯刑山(二)
水铃儿进入了另一个岩洞。
这个岩洞,没有他刚才经过的那个大,不过石壁的形状和颜色大致相同。洞正中生着一堆旺旺的篝火,篝火旁端坐一人,正是在江南府仙魔宴上见过的主人,江南子墨。
此情此景下,再次见到这位脸白如纸,又眼红似血的江南君,水铃儿还是难抑心中恐慌。但毕竟他和师傅相熟,两人关系好像也还不错,所以他应该不会怎么刁难自己吧?他想着,又往前挪了两步。
“你来了?”江南君开口了,声音冷如刀剑的寒锋,让他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篝火碎去黑暗,将江南君修长的身影无限放大,摇摇晃晃如舞动的鬼魅,几乎占据了洞穴的半面石壁。
“江南哥哥,”他唤了一声,声音抖得厉害。不过自从师傅生病后,他已比过去坚强了许多,无论有多害怕,也不会再哇哇大哭。
“不要叫我什么哥哥,叫我江南君。你来找我干什么?”如此冷淡,与那日仙魔宴判若两人,水铃儿越心慌,
哀求道:“我……我想求你救救我师傅……”
江南君一听,仰天大笑:“救你师傅?你师傅是仙我是人,你竟然奢望一个人来救仙?”
水铃儿头皮一麻,顿时感到绝望,“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难道,我来错了?”
江南君回过头,依然是那张俊得让人头晕的脸,但那苍白在篝火映照下,更显骇人。
“水铃儿,你知道这支离山有多少故事吗?”
“故事?我不知道。”他摇头。
“在这座山上,你师祖姑姑被神族判悬刑,给吊了九十九年,受鹰嘴蝙蝠啄食。”
他一听,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天啦!那些被悬吊在山峰之间的人,姑姑曾是其中一个……”他伸手一把捂住眼睛,不敢再想。江南君却又爆出一阵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惊醒几只蝙蝠,扑棱扑棱在钟乳石间乱飞。
“还有我!”江南君补充,语气阴森森的。
“你?难道,你也曾被吊在那山峰间?”水铃儿更加惊讶。
“虽然我没有被吊在那山峰间,可是在这个洞穴里,我曾与一条妖龙搏斗,又被它所伤,种下尸毒,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江南君回答。
“原来如此。”他擦了擦顺额角淌下的冷汗,不死心地又问:“可是,你真的没有办法救我师傅吗?他就快死了……”他带着哭腔,还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