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行云认得这道沉重石门,这石门后乃是齐玉堂开堂至今所接的所有镖目以及堂中所有刺客的功勋录。
为了保护齐玉堂,对于接下的镖通常都会留有一手。那就是记录下镖主之名和粗略了解镖主与被杀者的关系,但他不曾想到与自己有关的秘密也藏在此处。
尉离推开石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银色锦囊,而穿过这一排排置物架,洛行云就看见一个通体玉白的盒子放置在一处。
尉离将之拿起递给洛行云:“这个是你娘将你托与我时一并交给我的,里面装的是如今称之为邪教的圣物古门之匙。”
“邪教...古门?”洛行云自热是听说过古门的,天下三大圣物之一不就是古门之匙么?但从未有人说过古门是在邪教之中。
“这古门之匙本由邪教历任教主掌管,因此在上一任教主退位时这钥匙本应在现任教主手中。可当年似乎邪教内部变乱加上前朝皇帝带兵袭击,经此一事后教中人数大大减少,元气大伤。而你,便是你娘在一片混乱中趁机带出来的。”
洛行云早已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道“我娘本是邪教中人?”
“不错,她是邪教上任右护法,地位仅次于邪教教主。同时也属于邪教教派中的一个派系,身上应有双蛇烙印,你身上亦是如此。”
洛行云皱眉,那么邪教追杀他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那三大圣物?
然而他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和你为重要的真相,手中的盒子越抓越紧,“……当年我娘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并不是吴家,对不对?”
尉离神色一阵变换,那y-in戾的脸色又变了回来:“...被邪教蛊派追杀至死的,我过去时已经赶不及了,那蛊一上身基本是无药可救。现在邪教由蛊派所掌控,包括现任邪教教主都是出自蛊派。”
洛行云瞪着眼前的尉离,忽然觉得这个陪伴了他数年,悉心教导他的堂主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你明明知道吴家是无辜的,为何不阻止我血洗吴家...”
那头尉离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蛊派过于强大,而你太弱小。当时的你也需要将仇恨发泄出来,否则然后武功难有进境,吴家本就行事乖张,为了地位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何来无辜?更何况,江湖中弱r_ou_强食,此乃原则。”
洛行云顿住了,不再继续和尉离辩驳这个问题,因为尉离一向是遵循弱r_ou_强食的一套,什么无辜什么人命都不曾放在眼中。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初他不就是因为受不了齐玉堂这种麻木的杀伐才跑出去的吗?
齐玉堂循的就是此等杀伐之道,为何他洛行云就没有麻木沉沦,而是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一点...渴望来呢?
“你可不要说得这般义正言辞,”尉离笑了几声,语中有说不出的嘲讽,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何要血洗一家才可?凶手不是只有一个吗?你也知道他人皆为无辜。”
说到底,洛行云还是早就将齐玉堂到入了骨子里,不管心中怎么想,如何挣扎,杀伐,就是本能。
尉离看着洛行云脸色逐渐变得惨白,顿时心情诡异地愉快了不少:“你可别又知道了真凶去找邪教,你若敢妄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该没了。”
“...什么亲人?”
“上任邪教教主,你爹。邪教内众人皆知,当年教主与右护法乃是成了亲的。”
当火球一般的烈日至大漠上空落下后,这里的夜晚是异常寒冷的。
齐玉堂内禁酒,但屋中此刻的酒香浓郁到醉人。洛行云这厮自认已经不是齐玉堂中人了,便没多想就捎了几壶小酒回来。
他披了件大髦就一屁股坐在窗台上,背靠窗框看着那轮清冷明月。
外头传闲云的凶名传得如此恐怖,不就是因为他是齐玉堂的刺客,并且无父无母,无人教导他世上何为正何为邪么?却不晓得他虽是个刽子手,也有双亲,并且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
即使他对那个爹并无记忆,也不会任由其被杀害他娘之人囚禁,自己这辈子已经这样了,至少他的亲人要活得自在些。
无论如何他接下来都要去那邪教一趟。
正准备将手中酒壶剩下的酒酿一口喝完,却突然想起历万书这么个人来。
那假书生不是说要报双亲之仇吗?那邪教上任教主...
洛行云心中咯噔一下,竟一时脑中空白。
他与历万书相处多日,自然是知道这人表面温和无害,背地里却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十分固执的人。其性情难以捉摸,所施手段皆狠辣无情,现在更是受血仇所扰,恐怕不报仇心不死了。
洛行云咬了咬牙,悄然捏紧了手中酒壶,后者发出不堪承受的嘎吱声响。
凭什么呢?
好不容易他也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解闷,好不容易有人敢对着他这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捧出一分真心来...
虽然人心难测,但不代表他洛行云不会去尝试着...去触碰,去相信一个人。
他这般沉默了许久,眸中的挣扎与不甘却飞快地散去了,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声苦到心痛的轻笑。
“...果真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洛行云,老天弄不死你,却也不想让你好过啊。”
约莫是老天觉得,他配不上一份真心吧。
那又何必...让他遇上而留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