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彼此的脸距离近的几乎挨到一起。
苏颜目光下移些，最终停留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前。
左胸处，当年沈迟峥朝他开的那一枪的伤疤仍在。
她定定的看着那道伤口，只觉得一时间心里仿佛被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刺。
所有的误会揭开，真相大白，他没有朝着沈迟峥开那一枪，但当初，沈迟峥却是真的朝着他开了一枪。
兜兜转转，她错的何止是一星半点？
苏颜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他胸口的那道伤疤。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视线一直尾随着她的手指。
“顾朝寒，你……”她指尖触碰上去时，能清楚的感受到那道伤疤的轮廓，“你恨我吗？”
问完便低下了头，似乎不敢去面对他的答案。
恨吗？
顾朝寒曾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过这个问题。
他沉默足有半晌，就在苏颜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才总算是出了声。
嗓音没有平日里的轻佻，略显沉重，“恨啊，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你，恨不得一枪崩了你，恨不得拿把刀子插进你的胸口，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苏颜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想转过身。
她承认，自己没什么胆子面对他的答案。
但他却抢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则覆在她手背上让她按紧了自己的胸口。
掌心下传来的温度灼热无比，苏颜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无奈抵不过他的大力。
顾朝寒盯紧她的双眸，“你在逃避什么？”
苏颜闭了闭眼，“我有时候回想一下，真的挺后怕。”
害怕，却也庆幸。
还好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顾朝寒还是活着的，没有出任何意外。
不然，如果他真的在哪场意外里丢了性命，而她后来又知道了真相，那剩下的漫漫余生，是不是就要在忏悔中度过？
所以她是害怕的，也是庆幸的。
顾朝寒神色如常，也没说什么。
苏颜重新睁开眼帘，眼底深处的光，渐渐变得坚定异常。
他们真的错过太多了。
一个三年，一个两年，人的一生里，没有很多个五年可以供他们错过。
如今他们的距离，没了以往的嫌隙，但依然没有亲密到那种不分你我的地步，始终像是隔了一道沟壑。
顾朝寒手掌的力道松了松，“你不是一直以来也特别恨我吗？”
他没有忘记过，她说她恨他，她诅咒他不得好死。
苏颜顺势收回自己的手，“早就不恨了。”
她知道自己以前对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有些伤害，也无法弥补。
顾朝寒搂住她的肩，强势的将她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
这般亲密无间的距离，让她连他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颜安静且耐心的等着，想等他的一句软话。
以前，他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她却怎么也不肯主动走出来。
现在，只要他愿意再向她走一步，那剩下的九十九步，她愿意来主动走。
可等了许久，顾朝寒也没说一句话。
第1517章 什么都介意，什么都原谅
苏颜咬了下嘴角，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楚。
她多希望一切能有重来的机会，可如今，顾朝寒对她似乎并没有从前那般的耐心了。
那种无力的沮丧感，正顺着她的身体浸进骨髓深处。
顾朝寒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情绪，他唇音轻启，“不恨了吗？”
“不恨了。”苏颜摇摇头，“顾朝寒，你不欠我什么。”
如果非要说他有一点让她恨的地方，那就是最初的强取豪夺。
但他唯一一次对她做的过分的事，也早已用这五年的时光，来偿还清楚。
顾朝寒眉目疏朗，只是盯着她，并没有说话。
苏颜暗自镇定，薄唇轻轻挽起。
她踮起脚尖，往他怀里靠了靠，让他也感受到她自己的心跳。
然后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清晰的说，“我已经放下了过去，也没有了任何执念，顾朝寒，你等等我，等我爱上你，好吗？”
顾朝寒没有立马接话，喉间似有东西哽住。
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起，另外一只手，则搂紧了她的腰。
“我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远不如你对我的感情深，但……”苏颜只觉那话难以启齿，可又不能不说，“但这几年来，我不是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时间久了，总能生出些情分。
她也是一个人，不是一块石头。
顾朝寒还是没说话，但眼底，却逐渐氤氲出了一层薄雾。
五年了。
他用了五年的时间，为她疯过为她痛过，如今，总算是换来了她的一点真心。
亲耳听到她说这句话，他一时只觉得又难受又高兴。
他一生筑起的骄傲的高墙，却因为这个女人而尽数坍塌，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曾经无怨，如今无悔。
苏颜搂住他的脖子，前额同他相触，“你等等我，再给我一点耐心，我保证，会回馈给你同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