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喊,“又有媒人上门了。这回不得了,乖乖唉,里长媳妇说那媒人竟是府城人人赞一声的巧的凤娘子。就不知说的是哪一家?”
然后有人冲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嚷嚷。
“是给巧姐儿来提亲的来了,据说是平阳侯府请来的大媒。”
众人一时忍不住冷吸气。有那说过孙巧巧闲话的年轻媳妇赶紧掩住嘴一脸的惊恐,生恨当初的闲言碎语能收回来就好。
别的媳妇子则是隔着院子门跟柳氏道恭喜,言语大有艳羡谄媚之意。
这钱大家的一见竟还有人争竞,还是大名鼎鼎的平阳侯府,顿时也不矜持什么题外话,直言是为布政使大人家的许二公子上门来提亲来了。
这话一出口,门边的媳妇子们又是一阵冷吸气。
里长的小媳妇毛氏是府城杂货铺的小娘子,有些见识,一听布政使大人,顿时就哎哟一声,连喊老天爷,这可是天大的贵人啊。
她也跟柳氏一个反应,侯府高高在上的尊贵得有点不真实,倒是布政使大人这整个南湖道的青天大老爷实在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实际上从二品的布政使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说权势滔天也不过分的。
这么个大人物的公子上门提亲!
天老爷唉,媳妇子们听毛氏一番科普,也是吓得直念菩萨,一时对柳氏更敬畏了。
柳氏和孙爹这会儿的表情,就跟雷劈了似的。
孙巧巧当初说的话,他们只当是个玩笑话,谁知道,竟是真的。
这该怎么办!
柳氏一时没了主意,倒是孙爹,赶紧喊了人去请老里长过来压场。
唐芳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把孙爹请到一旁,说立即就去博文书院另起一位老先生来做媒。他这下是真急了,脸上身上全都是汗水。
孙爹看他这幅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只管点头应了。
实际上,不管许家和李家如何权势滔天,他也不会答允他们的提亲。门不当户不对的,怎么能做亲呢。
唐芳年急匆匆地就下了坡,找了村里两个好汉撑船,箭一般就朝镇里跑。
谁知道行船没多久就碰上了梦窗先生。
原来德麟先生因为身体抱恙,不能给唐芳年提亲,深感抱歉,竟亲自请了梦窗先生代为说媒。
唐芳年当年求学博文书院,德麟先生深爱他聪明巧记,是个难得的读书种子。一直悉心教导,只盼这徒儿能一展他胸中之志。谁知,那年因为张家六小姐一事,徒儿被张家那老匹夫诛心之语打压了锐气,之后科考竟处处碰壁。最近两年又双亲病故,妻离子散的,好好一个年轻人被折腾成个暮气沉沉的样子,德麟先生是万分伤怀。
为了唐芳年,老先生不知操了多少心。此前这几年,也劝解了唐芳年许多回,奈何唐芳年仍旧一蹶不振,甚至连科考都放弃了。
直到去年年中,唐芳年却忽然精神头一振,求到门上来,说要重新科考,把老先生乐得呀,瞬间年轻了十岁。
心想不知哪位高人给了徒儿一番振聋发聩的道理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老先生还悄悄打听了一番。
孙巧巧的事就给他打听到了,知道又是一桩fēng_liú韵事,老先生原本还很担心。又打听到孙巧巧竟然是青柳居士的关门弟子,老先生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去。随后他亲自去信嵩阳先生,这才有了博文书院那次琴会。然后又是一封书信去京城,骂了唐芳年三千言,勒令他速速回家。
“为了你的事,德麟老弟是操碎了心啊。”梦窗先生捏着胡子笑。
唐芳年眼圈微红,深深拜下。“恩师敦敦教诲,不敢或忘。”
梦窗先生扶了一把,笑道,“你的文章我看过了,理得而辞顺,言曲而中,事肆而隐,已成大器,此去科考,必然前程似锦。”
唐芳年既惊且喜,惶恐地谦虚了几句。
梦窗先生摆摆手,“我听说侯府世子并许蕃台次子欲往孙家提亲,不知他们定的什么日子。”
提起这个唐芳年心中发急。
“两家的媒人辰正动身,已是到了孙家。”
梦窗先生听了这话顿时笑了,“一家有女百家求,青娘教导的好啊。那孩子我见过的,性子正中平和,安详疏朗,小小年纪心境已如此不俗,不愧是柳太傅传人。”
唐芳年眉眼儿飞起。他喜欢孙巧巧,自然爱听这赞美。只不过他却清楚明白得很,孙巧巧这泰然自若的性子,纯粹是因为懒哪。
孙家如今是热闹也尴尬。
院子外看热闹的人生恨少长了一双耳朵,纷纷猜测孙家要择哪家为婿,又都叹孙巧巧好命,竟遇到这么好的亲事。转过去一年,孙家还是无人问津,大家都传孙巧巧肯定是嫁不出去了,不成想如今门槛快要被媒人给踩破了。
老里长背着手一过来,眯起眼睛气势十足地一瞪,看热闹的邻人便都羞红脸散了。
他一进院子门,孙爹心中就有了主心骨,额头也不冒汗了。
老里长不慌不忙朝那一坐,听两家媒人的来意。
凤娘子和钱大家的棋逢对手,自然卯足了劲头,把许子兰和李珆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顿,只道是人间少有,天上也难寻的佳偶。
其实许子兰和李珆也的确十分优秀,当得起她们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