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碎银呢?”云静姝狐疑地瞅了瞅他,他穿得单薄,那瘦小的身板儿一看就没法藏钱,五十两呢,要换成碎银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他该不会藏在某个地方了吧?
“在这儿。”小乞丐从麻袋最底上掏出一个馒头轻轻掰开,里面就掉出了两瓣碎银来。
云静姝捡起碎银,目瞪口呆,指着麻袋,“所以,你买了这么多馒头,就是为了藏钱?”
他挠挠头,“这么多钱,自然得藏好了,否则要是带在身上,啥时候被人顺了去你都不知道。”
长这么大,小乞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之前买了一麻袋的馒头,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索性躲到没人的地方把碎银分散放到馒头里,摸到银子的时候,他心跳得很快,险些一冲动连馒头烧饼连银子扛着走人了,可是想到答应了要送某人去南凉的,他又收了那份心,规矩扛着麻袋回来。
云静姝咽了咽口水,“就算要藏钱,咱也犯不着买这么多馒头啊!”
“这都是留着路上吃的。”小乞丐道,“你也没告诉我去南凉需要多长时间,我只能出去打听,他们说,那地儿很远,要走很多天。”
“可是你想没想过,以现在的天气,这些馒头最多三天就开始馊了。”
“馊了怕什么?又不是不能吃。”以前爷爷在的时候,很少有人敢欺负他,每天都能吃饱,爷爷不在了以后,大乞丐们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每次他去买馒头都会被抢走,结果就是他们都有吃的,而他能接连饿上几天什么也见不到。每当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他总想着要是能有个馒头多好啊,哪怕是馊的,他也不在意,然而对他来说,连馊的都是奢侈。
好吧,云静姝承认,在苏府为奴为婢的时候,她也吃过不少馊的剩饭剩菜,可现在既然有条件,何必委屈自己,“初一,你要是想吃的话,就先吃几个垫垫底儿,一会儿我带你上镇上去。”
“去镇上做什么?”小乞丐不解。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小乞丐没说话,就坐在麻袋旁边,也没打算吃馒头。
“哎,你别舍不得吃啊!”云静姝看着他,“吃完了,咱再去买不就行了。”
“买的时候,我就吃过一个了。”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手里拿着半截细柴枝,百无聊赖地在地上胡乱画着。捏细枝的那只手,修长倒是修长,就是太瘦,皮包骨头,没有一点肉质感和美感,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你昨天受了伤,现在好些了没?”云静姝跳开话题,她能理解,从记事的一天起就没吃饱过的孩子对于钱和食物看得有多重要,既然他想把这些馒头都带着走,那就带着走,反正到时候是租马车去的,又不是走路,不用他们肩扛手提。
“没事。”他没抬头,声音也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似乎受伤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更不会因为旁人问起就委屈卖惨。
可越是在惨境中坚强的人,越容易让旁观者心疼。
看到这样的小乞丐,云静姝是有些难受的,兴许是自己当了母亲的原因,如今的她见不得任何一个孩子受苦,一看见就会联想到自己那嗷嗷待哺的乖儿子——虽然小乞丐与她年龄不相上下,但她还是自动将对方当成小孩看待。
“你要不吃的话,咱们现在就走吧!”云静姝走过去,掰了几个馒头把里面的碎银拿出来。
“去镇上?”他扔了柴枝,抬头看她。
“嗯。”
“那你等等我。”小乞丐站起来,把麻袋扎起来,扛着走到大佛像后面藏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吧!”
“我不认路,你先。”云静姝给他让开。
小乞丐当仁不让地走在前头,两人不多会儿就来到镇上,这地方兴许是离京城有些偏远,不算太富庶,集市上的货物显得过分单调,不过好在一目了然,因为所有的店铺屋檐下都会用一面旗帜写着代表店铺性质的字,譬如前面的米铺就写着“米”,酒肆则是写着“酒”。
云静姝一眼看见众多店铺中的“客栈”二字,脸上露出喜色,“初一,快点跟上,咱们到了。”
小乞丐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他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字,不过他知道那地方是客栈,“你要去客栈?”
“嗯,走吧!”云静姝回过头来看他,见他脸色古怪,“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去这里?”小乞丐似乎有些不大乐意。
云静姝笑了起来,“一会儿订两间房,再让人送热水来好好洗洗,然后换身像样的衣服,再正正经经吃顿饭,赶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发去南凉。”
小乞丐往后退了一步。
“初一,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说就是了。”见他这样,她很为难。
“我不去。”他固执地撇开眼。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去。”从记事开始,他就和爷爷住在破庙,从来没进过客栈,反正每次从那些铺子外头走过,要么就是被骂,要么就是被打,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这个样子与光鲜亮丽的她一起进去,别人该用怎样的眼光看待?总之心里别扭得很,就是不想去。
云静姝拉了他几下都被他甩脱,实在无奈,“你要不想去客栈,那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拽过小乞丐就往前头的裁缝铺走。
铺子的老板娘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