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婆子刚刚洗好的一件衣服像玩球一样扔来扔去。瘸腿婆子挥动着粗糙皴裂的手,拖着一条瘸腿,在几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中间,蹒跚地想把自己的衣服抢回来,可是转来转去,她自己倒摔了好几跤,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哼,你们还真是悠闲。”我冷冷地说道。“阁主交待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哦,是少主啊。”姜疏看见我,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阁主不生你的气了?”

看这样子,林清辉又嚼了什么舌根?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我的事,还轮到你来c,ao心?

姜疏和我对视了片刻,还是表现出了一丝屈服的模样。他对手下人喝道:“行了,你们几个别玩

了。”

正拿着衣服要扔给同伴的人把那衣服随手扔到地上,跟着姜疏和其他人走了。

那瘸腿婆子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 “南无观世音菩萨”,一边瘸着腿把那件衣服捡起来。

看四周没人,我忍不住问她:“你刚才摔了那么多跤,有没有受伤?”

瘸腿婆子仿佛吓了一跳,看都不看我一眼,抱着衣服,嘴里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地念叨着,哆哆嗦嗦地跑掉了。

据捡回来这个婆子的人说,她似乎是受到惊吓,得了疯病,卖不出去,所以被人贩子丢到了附近。

她胆子特别小,嘴里总是叽叽咕咕不停地念佛,干活挺麻利的,只不过犯起疯病来,就会记不清事情。但她本身脑子就不太好,别人教她认人,她都记不住。比如姜疏的下属曾经教她要叫我“少主”,可是她学了半天之后,还是一会儿叫我“少爷”,一会儿叫我“哥儿”。姜疏觉得这个婆子心智不全,分不清谁是谁,反而方便。总的来说,她很省心,也很好用,所以姜疏就把她留下来干粗活。后来,大家知道她有些疯病,又是个瘸子,渐渐地都开始拿她打趣。

或许像那个婆子一样脆弱、残疾的人,就活该被人欺负吧。小时候,被父亲手下知道了我的不足之处,那些人不也对我百般嘲讽折辱吗?

父亲知道了那些人对我不敬之后,竟然把那些嚼舌的人全部杀了灭口,哪怕那个时候万圣阁正缺人手。曾经父亲也不惜一切地维护过我。但现在呢?林清辉用这件事打趣我的时候,父亲竟然默许,甚至跟着一起笑。

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所以父亲在惩罚我吗?或许我本来就是一个残废之人,或许我不应该觉得委屈……

——何必紧张?这哪里算“不堪”了?

脑海中又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为什么我总也忘不掉他说的蠢话?梅君尘什么都不懂!他以前还以为我是正经书香门第里的公子!太可笑了!这个人太蠢了!

忙完了父亲交待的事,已经到了晚上。我让手下人给我带来几坛酒。如果被义父知道了我在喝酒,可能又要挨一顿骂吧。可是,我实在是很想把自己灌醉。

我竟然又想起那个人了。

他知道得太多了,他对义父大不敬……不要想……不要想他……

我在自己的小院里,一口酒一口酒地喝着。可惜,经历的事情越多,喝醉越难。尤其是,曾经有个人陪着我喝醉过,再独饮时就怎么都别扭,怎么也不能尽兴了。

义父,孩儿不孝……我始终无法让您满意……可是……可是……我……

真正想对义父说的话,从义父第一次让我假扮成女子潜入云梦偷师时,就被义父的恐吓和哀求吓了回去,从此,那些话再也没能开口说出来。

“那啥……你要是装不了女人,这里还有一套男装。”

“你以后要是不能接受易容、男扮女装这样的事情,你就告诉我。寻乐的法子多了去,也未必就是这两样。”

我怎么又想起那个蠢货了!难道我在埋怨为什么义父不能像梅君尘一样对我吗?

“哥儿——这酒太凉啦,我给你拿个炉子来,热热酒吧。”院门口传来那个瘸腿婆子的声音。那婆子对我畏畏缩缩地点头哈腰了一番,接着转身去厨房搬温酒炉去了。

瘸腿婆子把炉子放到我旁边,接着把酒灌到温酒用的酒瓶里:“哥儿,吃热酒发散得快,不伤身。”接着,她又开始喃喃地念起了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她现在做事说话都很有条理,似乎是没有犯疯病。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的感觉,这个感觉让我很想和人聊天。和她说话是安全的,因为她听不懂,再发一次疯病之后,还会把我说的话都忘掉。

“有件事情,一直让我觉得很痛苦。我不喜欢这么做,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头。如果回头,我大概会不容于天地吧。没有万圣阁,没有义父,怎么有我……我怎么回头……”

那婆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是我喝醉了吗?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更强烈了。

婆子低下头,给温酒炉扇风:“南无阿弥陀佛!回头好,回头好啊,哥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听见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我笑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哥儿天生有福相,命里有人舍命相助的。心诚则灵……哥儿别怕。哥儿认真发愿,菩萨会保佑哥儿业障全消,心想事成的。阿弥陀佛,心诚则灵……”

那婆子喃喃念叨着,看炉火烧得稳了,对我笨拙地做了个万福礼:“哥儿万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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