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贫贱夫妻百事哀一个道理。

唐远这段时间累垮了,身心俱疲,裴闻靳也是。

两个人都怕彼此在某个时刻撑不住现实施加的考验,从而放弃对方,小心翼翼的掩藏着那种不安跟焦虑,生怕对方有所察觉。

到目前来看,他们挺住了考验。

僵持了半响,唐远垂头看晒裂的黄土地,看他运动鞋上的灰尘。

他跟这个男人应付大事的时候基本都很和谐,反而在小事上面各种矛盾,各种摩擦。

可生活就是柴米油盐。

两个人的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关键还是要看小事。

“别生气,我错了。”

头顶响起声音,唐远口是心非,“我没生气。”

裴闻靳低头弯腰,在少年被晒的有点红的耳朵上亲了亲,低笑出声,“撒谎。”

“我也有错,我说了有的没的。”唐远撇撇嘴,他从男人手里拿走一根雪糕,手捏捏袋子,“得,不用换了,已经全化了。”

“一块钱也是钱啊,现在怎么办?没法吃了。”

裴闻靳将袋子撕开一个口子送到少年嘴边,“当绿豆汤喝吧。”

唐远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几口绿豆汤,浓浓的,还有一点点冰,他舔了舔嘴角,眼睛发亮,“可以啊。”

裴闻靳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到底还是成长环境相差太大,这种吃法裴闻靳小时候常吃,夏天供电有问题,家里停了电,冰箱里的雪糕化了,不可能扔掉,就那么喝,一口一口的喝,很宝贝。

唐远却是人生头一次尝试,新鲜,好玩。

六月份,各地气温有差异,这地方已经很炎热了。

之前裴闻靳跟唐远口头描述过他家的情况,车开不到村里,要步行。

听在耳朵里是一回事,真的实践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唐远的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红痕,他生的白,那几道痕迹看着尤其明显,像是遭到了虐待一样。

问题是他都不晓得是被哪个东西划的。

这里有很多细细长长的叶子,歪歪扭扭的耷拉在小路两旁,看着就很锋利,扫到身上怪疼的,还有长满刺的树,一不留神衣服就会被刮到。

最可怕的是那些青的,褐的虫子,毛茸茸的,藏在树叶跟草丛里,随时给你一个惊喜。

头顶着大太阳,唐远的激动跟紧张渐渐消失无影,顾不上了,他避开地上的超大只蚂蚁,“还有多久能到?”

“我走,十分钟。”裴闻靳摸了摸少年手臂上的红痕,“带上你,半小时。”

唐远翻白眼,你都走上几十年了,土生土长的,我是新手,不能比,他拽住t恤领口扇扇,犯懒的说,“我不走了,你抱我。”

裴闻靳挑着眉毛看他。

唐远被看的脸皮一热,没劲的切了声,“过过嘴瘾不行啊?”

下一刻就看见男人对他张开了双臂。

唐远后退几步,龇出一口白牙,“真就是过过嘴瘾,我开玩笑的。”

裴闻靳的面色黑了黑。

唐远发现了什么,眼睛睁大,兴奋的说,“那边有人过来了,是你家亲戚吗?”

“不认识。”

“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你跟村里人都很熟悉,街坊四邻的经常串门。”

“我们现在还没进村。”

“……”

唐远遭受了不小的刺激,他抹了抹脸,一手的汗。

出门前有意捯饬过发型,火车跟汽车连着一坐,发型就没了,下了汽车走上一段,灰头土脸,傻了吧唧的,都没个人形了。

待会儿见着裴闻靳爸妈,第一印象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裴闻靳欲要开口,就看到少年加快脚步往前冲,一直冲到田埂的另一端,突然不走了。

他大步流星的追上去,“怎么了?”

唐远不自然的摇头。

裴闻靳不信,他把少年贴在额头的s-hi发拨到一边,“那你杵着干什么?

唐远支支吾吾,“我鞋底脏了。”

完了他爆了句粗口,“不知道是狗屎还是牛粪,又脏又臭。”

边说边抬起那只脚,“你看。”

裴闻靳扫了眼,“牛粪。”

唐远用力抿抿嘴,可怜兮兮的说,“我想把鞋脱了,光着脚走,可以吗?”

裴闻靳态度强硬,“不可以。”

唐远哀嚎,“那我要死了。”

裴闻靳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当初是谁跟我说的,要跟我回家,还想一年四季都来?”

唐远感觉脸疼,他弱弱的顶嘴,“你也没跟我说走个路都能踩到牛粪啊?”

“乡下养牛是为了犁田。”

唐远脑补不出来那个画面,他搔搔汗s-hi的头发,“我去草地上蹭蹭。”

立在原地,裴闻靳的眉峰拢在一起,他这次带少年回来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爱情融进了现实里,就不再浪漫。

这是他想少年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领悟到的东西。

领悟到了以后呢?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裴闻靳心里没有数,这便是他认为此行冒险的原因所在。

唐远有洁癖,踩到牛粪这种事真的没法忽略,他走两步就抬起脚看看鞋底。

明明都蹭掉了,还是觉得难受。

裴闻靳带他去塘边,让他坐田埂上面,拽几根树叶给他洗鞋底,“坐好了,别下来。”

唐远准备下来玩水的心思被看穿,他只能乖乖坐回田埂上面,看男人蹲在塘边的石头上面,腰背的衬衫被汗沾实有力的肌r_ou_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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