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我哑着嗓子问。
由善立刻推门而入:“侯爷,你醒了,渴不渴,想吃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把我扶起来。
“元喜怎么了?哭什么?”
由善低着头:“是……”
红肿的眼睛落下泪来,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身子抖得犹如秋风中的落叶,终于伏在床上竟也失声哭了出来。
我没有再追问。
墨玄和韩丹一前一后走进屋内,元喜趴在廊外的栏杆上,身子抽搐着,哭得几乎晕过去。
韩丹紧紧抓牢墨玄的手,眼眶是红的,咬着牙强忍。
我看向最冷静的墨玄:“怎么回事?”
“陈勤昨晚悬梁自尽了。”墨玄闭了下眼,艰涩的道,“他留下遗书,说了父母儿女被留在帝都当做人质的事。他自知对不起公子,只能以死谢罪。”
我点了下头,不是特别意外。这一场病起得太过蹊跷,能把曹鑫难倒,只能是非常之事了。
“他遗书中说为了老少安全,不能说出幕后的主使。还说那毒叫‘冰药‘,是齐宫秘方,无药可解。”
韩丹一拳捶在墨玄身上,“不要说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是冰药。
我呼出一口气来,斜靠着床栏,在记忆中搜索。
似乎,是西域传来的剧毒。无色无味,混入食水中最容易下手,且症状与普通肺病无异,咳嗽咯血逐渐衰弱,所以不易被人察觉。
这种毒,只有宫闱内廷中才会有。
我阖了阖眼。大概也猜得到是何人所为了。
“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此事?”我睁开眼问。
墨玄的声音依旧很稳:“陈勤的尸体已收殓了,侯府的人除了这里我们五个人之外其他人只知出了事,并不知详情。”
“做得很好。”我赞许他处置妥当。
抬眼,目光从床前的五人身上逐一望过去,我缓缓开口:“事已至此,也不必再追究了,给陈勤发丧,好好安葬,就说……就说是病故吧。”
我把目光落在曹鑫身上,“我记得冰药虽然毒性剧烈,却发作缓慢,似乎需要三个月。曹御医,这样算起来我应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曹鑫含泪点了点头,而元喜与由善压抑的哭声陡然高了起来。
韩丹哽咽道:“侯爷,不查出凶手,我不甘心!”
我摇了摇头道:“查出来也没什么,徒增负担罢了,于事无补,亦毫无益处。”
墨玄寒声道:“我为公子报仇。”
我仍是摇头:“杀了那个人,又能如何呢?或者,那人也有苦衷罢?”
门外元喜止住哭声,由善抬头来看我,韩丹动了动唇,墨玄握住他的手,连曹鑫的眼中也有疑惑不解。
我笑了笑道:“我的病,本也有十年大限,如今不过早几年罢了,你们……看开些。”
墨玄神色一黯,杀气尽敛。韩丹去望他,他避开他的目光,还是没说话。韩丹跺了跺脚,扭头摔门而去。
“还有一件事……”我看着墨玄。
“公子!”他突然出声打断,定定望着我,眼底发红,“此事,不能瞒着陛下!”
“不瞒着他也可以。”我淡声道,“你现在就回帝都去。我死后,坟前不许来祭拜。”
“公子!”
“你毁了陛下与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我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墨玄,我不会原谅你。”
“公子!”
墨玄“砰”的一声跪倒,痛苦的握紧拳头捶在脚下,低声吼:“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因为皇太子还小,他不能没有父亲。因为大晋需要陛下,而陛下不能因为感情用事,而辜负了天下。”
“可是公子,陛下最不想辜负的人是你,是你啊!”
铮铮铁汉,终于滚下眼泪。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合起眼。
“墨玄,何谓辜负?亏负了对方的心意,叫辜负。而陛下,从来都是顺从我的心意,实现我的愿望,做成我做不成的事业。他何曾辜负过我?”
墨玄无言以对。一双铁拳狠狠砸向地面,一下又一下,指节渗出血。
“墨玄……咳……”我捂住唇。
曹鑫向我摆手示意,回头道:“墨大人,善少爷,你们别哭也别说话了,公子太劳神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墨玄闻言站起,一言不发转身而出。
由善揉揉红肿的眼,声音嘶哑:“曹御医,我不哭了,我在这里伺候侯爷。”
元喜从门外扑到床前来:“我也不走,我要陪着公子,哪儿都不去!”
曹鑫喝道:“都出去!让公子静一会儿!”
我摸了摸两个少年的头,手抖得厉害,一连串的咳嗽又自唇中迸出。
曹鑫急了,推着两人出了门。
门阖起。曹鑫快步走回床前,取来医袋。
几处x,ue道扎入细细银针,我抑制不住的猛烈咳嗽才止住了。
“曹御医……”
“公子莫说话,先睡一会儿。有什么等你醒了再说。”
所有的人里,真正最冷静的是曹鑫。有许多话需要与他商量,他心里也明白,才会有此一劝。
我点了点头。有些事确实需要好好筹划一下,从得知实情到现在,被哭声与悲戚包围,只来得及吩咐了最重要的事,许多细节还要斟酌。
我听了曹鑫的劝,躺下`身阖起眼睛。
脑中立刻浮现一个人影,心被狠狠扎了一刀,剧痛难忍。
与他约定好,白首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