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有些多余的好奇。
蔺止犀有孕的消息只告知了祭祀殿几位长老,因是霍家血脉,他们并未多说什么,但蔺止犀却犹豫起何时告知霍廷玉来。他有些害怕他会因此回京,但同时却也有些害怕他不会回来,尽管他自己并不承认,可不知是否是有孕的关系,人似乎变得敏感多疑起来。
他想等到绥吉生产的时候,霍廷玉也差不多应当回京述职,到那时告诉他也不算太迟。但被这不明白他心意的小孩子骤然问起,蔺止犀心底却莫名产生了几分不快。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他懒懒地回了一句。
一月前,韩霖突然辞行,这令萧陌颇是意外,但他言道此间水浊,要趁着自己还能抽身的时候回去封地,或许将来,还能为皇帝留一退路。
萧陌对此不置可否,他并不想给自己留什么退路,若有后路,许多事便下不去决心,便只会有更多的犹疑,错失良机。但韩霖执意求去必有他的原因,他也不愿强人所难。只是,他一直以为就算自己会狠心伤害了那人,韩霖却是绝不会离开他的,可是如今竟连他也要走了。
「微臣恐怕要辜负陛下的嘱托了。」
韩霖低垂着头,跪在象征着最高皇权的含元殿里。他似乎已忘记了最初的时候,他是为什么去做这个太医。
「朕留不下你么?」
「陛下……」
「可君后的病总需人照料。」
「陛下——」
韩霖抬起头,望向皇帝。
「陛下是最知道的,君后的病,若能好的时候,自然也就好了。」
萧陌无声沉默下来。是啊,若能好的时候,自然也就好了。已经走到这里,又何必再做那些无谓的事。韩霖在与不在有何不同么,囚禁依然是要囚禁。
韩霖重重地又在青石地板上叩下头。
「请陛下成全。」
萧陌忽然明白了他为何要去。人若是心灰意冷,那么再多羁绊也留不住。
望着阶前长跪的年轻太医,他叹息着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朕知道了。」
「微臣会在邠阳等候陛下的佳报。」
韩霖说道。
萧陌自嘲的一笑。
「但愿如此。」
他这样放走了韩霖,可在冷宫之中,仍然需要一个太医按时前去诊视「病中」的君后。
他信不过苏晋言,却也没有更好的人选,然而就在他为难之际,蔺止犀将一个人送到他的面前。
「主祭大人说,他无意要刺探什么,也并不需要在君后那里刺探什么,命我前来,只是因为君后毕竟是他嫡亲的侄子,他信不过太医署那些老朽。」
来人这样对萧陌说。
而萧陌第一眼看到他,也便明白了蔺止犀为何命他前来。
「主祭大人还说,他想知道兄长自杀的内情,而陛下也该知道。」
萧陌一愣,望着他那张颇为熟悉的脸孔,他并没有再犹豫太久。
「如此,朕就将君后的安危交给你了。」
虽然已无数次听到过这个名字,也知道自己的兄长常年伴在他的身侧,但这是文晖第一次见到蔺无缺。
他一身白衣坐在窗前,晨曦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在人脸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在看到文晖的一瞬里,他的目光一动,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文晖恭谦地跪在地上,俯身行礼。
「下官奉命前来为君后诊脉。」
「诊脉?」
蔺无缺微微一愣,旋即自嘲一笑,不过离居一月,他怎就忘记了。
「是啊,要诊脉的。」
「殿下看起来精神却好。」
文晖像寻常太医那般跪在蔺无缺脚边,请他赐脉。
蔺无缺面上也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什么也没想,只是木然,但他却未递出手腕。
「小叔叔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么?」
「主祭大人吩咐下官调理殿下的身体,并无什么特别的嘱托。」
「那么陛下呢?」
「陛下也是如此说。」
「那么,想来是大人自己有话要说了?」
蔺无缺站起身,缓缓地向殿门走去。
不远处,园外戍卫的武士向他投来戒备的目光,他们已久不见他出来大殿了。
在门前立定,蔺无缺转过身。
文晖一笑。
「殿下大可不必对下官如此戒备,下官只是想请殿下帮一个小忙,也是帮您自己。」
文晖自袖中取出一纸素笺。
蔺无缺看向那张纸笺,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些字迹,有些眼熟。
「这是兄长临去前留下的,殿下不曾见过么?」
蔺无缺摇了摇头。
「我并不曾留意。」
「那么请殿下看一看,这上面写的,可是兄长亲笔,又或,有什么不妥之处?」
蔺无缺接过素笺,上面的字体似乎确是文瑄平日所用,只是言语用词却又并不十分相像,他略想了想,将素笺递回道。
「真假又有何分别呢。」
「若是假的,兄长便是中了他人奸计,且在身后栽赃嫁祸,一并连累了殿下蒙受不白之冤,殿下不想伸冤么?」
蔺无缺望着他,那张脸与文瑄十分相似,却赫然有着一双精明外露的眼睛。
他转头看向门外,戍卫的武士仍然远远望着这里。
「烦请你转告小叔叔,无缺已不可用,文瑄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也罢,是蒙冤也罢,无缺都已无能为力。」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