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要割你的舌头,镯子明明不是你偷的!”述贤越哭越凶,“都是我没用,要是我早点知道……一定可以救你的……”
女孩只是摇头,她想张嘴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那个妖妇!”述贤狠狠擦了擦眼睛,面上露出与年纪毫不相符的y-in沉,“你放心,我这就去求徐瑶大师整治她,她割你的舌头,我一定要她百倍千倍还回来!”
小宫女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拼命拉扯她的袖子。
“你不用担心,我是公主,闹出天大的事也不会有人敢动我。”
小宫女松开手,拿树枝在地上划了两个字。
不值。
述贤看着她写字,眼泪又流了出来,“你总是这样,以前那些小宫女欺负你,你不让我替你出头,我拿好吃好玩的给你,一转眼全被别人抢了你也不说,他们不会记你的好的!那个妖妇冤枉你偷她东西,又有哪个敢帮你说句话?好姐姐,你让我去替你出一次气不行吗!”
小宫女低下头,在地上写了一个“奴”字,还没有写完就被述贤打掉了划字的树枝。
“说了多少次了,你不是奴才。”述贤侧过身抱住她,“你是我的姐姐,你也是公主。”
有风拂过,妍丽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她们的头上,衣衫上,好似要将一树的花都落尽。
姜跳跳静静地看着她们,甚至连呼吸声也不敢发出,虽然心知这只是一段记忆,但他仍是不忍心去打扰她们。
桃花飘落的情景逐渐模糊,再次展现在眼前的,又是森冷的皇宫。
而这一回,小宫女已死了。
她身上有一道深深的刀伤,面前正是成橘与奚柏青比试时那口包银角的檀香木箱子,蓉贵妃的玉镯躺在箱子里,ji-an满了她的血。
姜跳跳这才知道,箱子里那只妖,竟是这位宫女的怨气所化。
发髻松散的蓉贵妃由两名宫女搀着靠在一边,颤巍巍的手指着地上的尸体,不停地发出哭叫。
一旁的宫女太监吓得大气不敢出,有侍卫上前拖走了浑身是血的女孩。
姜跳跳看得心悸,忍不住别开眼去。
蓉贵妃徒然消失,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德秀宫。
述贤正跪在皇帝面前哭喊。
“她是无辜的!她找到了蓉贵妃的玉镯,是想给她送回去!那个妖妇不分青红皂白一定要说是她偷的,她没了舌头不能说话,连给自己辩解也不行!父王,述贤求你严惩凶手!”
皇帝立在她面前,良久叹道:“述贤,算了吧,她只是个奴才。”
述贤哭得撕心裂肺,一双杏眼肿得核桃一般:“她是我的姐姐,不是什么奴才!我眼睁睁看着姐姐死了一次,难道要看她为我死第二次吗!”
“一派胡言!”皇帝终于发怒,“你是公主,怎能为了个地位低微的小宫女要死要活?这件事就此了结,谁若再提,严惩不贷!”
述贤攥着那只草蚱蜢哭晕了过去。
姜跳跳也觉心里难过,但更难过的,是他无能为力。
他在这段记忆的最后,看到了高耸入云的望星台,以及那时还在宫中的第一术师徐瑶。
望星台上,苍白消瘦的述贤仰起头问面前穿术师袍的人:“徐瑶大师,是我错了吗?”
徐瑶道:“蓉贵妃误杀了你的朋友,是她不对,可你不该害她夜夜噩梦,差点丢了性命。”
“可是我讨厌她,她抢了我母后的位置,还害死了姐姐,她应该偿命的。”述贤哽咽道,“我是害得她被噩梦缠身,可是徐瑶大师,姐姐走了之后,我也每晚都梦到她,梦到她一身是血,要我替她报仇。”
徐瑶道:“她可是这样的人?”
述贤哭着摇头。
“她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不会高兴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不想起她,我一日不忘,便一日不能原谅蓉贵妃。”
“如此,便忘了罢。”
徐瑶说完这句,姜跳跳手上的入梦线消失不见,眼前一切化为晶尘,等散去时,他重回现实。
面前的述贤早已泪s-hi重衫。
她捧起那只枯萎的草蚱蜢,哭得不能自已。
姜跳跳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述贤泪眼朦胧:“不后悔。”
她低头摩挲那只草蚱蜢。
“我以前有个姐姐。她待我很好,我们做什么都要在一起,但是在我两岁时,我们为了捡一个彩球一起跌进了湖里,我活了下来,姐姐却没了。”
她朝姜跳跳苦笑。
“其实当时先被救起来的是姐姐。宫中人人都说是我命硬,所以姐姐走了,而我得以独活。他们哪里会知道,要是只能活一个,我肯定选择姐姐。”
姜跳跳沉默不语。
“姐姐过世后又过了六年,我遇见了她——她叫罗岑,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是姐姐,她们长得太像了,连脸上的小痣都一模一样。我问她的生辰八字,居然就是在姐姐走后不久。从那时起我就相信,她就是姐姐。”
“我告诉父王,告诉r-u娘,告诉身边所有的人,可他们都不相信,偌大一个皇宫,只有我能认出姐姐,只有我才会待她好,但我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她抹了抹眼泪,又问道:“罗岑的怨气凝结成妖,这是不是说,她也心有不甘?我用学来的术法害蓉贵妃为她报仇,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