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谢弼不喜听这般的话,高声道,“我做的什么事情,我心里清楚。”
“你清楚什么?”韦氏大声嚷道,“你辛辛苦苦在安西作战,好容易才做了这个神武将军。如今剥了官职,又遭了圣人厌弃,日后可再没有指望了!”她登时心痛,泪落如雨,过得片刻,又振作起精神来,“不成,”拽着谢弼的手往外拖,“你这就给我去向顾娘子道歉,就说你之前是一时糊涂,如今想明白了,愿意重新和她和好。”
“母亲,你胡说些什么呀,”谢弼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扯开韦氏的手脚,“我心中钟情的是平乐县主,如何能去寻顾妹妹这般说话!”
向阿顾坦白恋情前,他已然预料自己会因此事遭受一些惩罚。但他也没有想到,这惩罚来的是这样急,这样重!
神武军乃是他一手建立的新军,军中的每个校尉将士都是他亲手择教,倾注了无数心血,方练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如今战事未起,霜刃未试,一朝拱手让给旁人,谢弼又如何会不心痛?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撑。
毕竟自来似这等风月情事,谁对谁错自来不好说。自己虽对阿顾有些对不住,但到底时日短浅,婚约未外传,对阿顾伤害也不是很大,若自己硬挺住了,还能被称一声对平乐县主情深如许,便是旁人见了,也要赞一声好汉。待的过的个一年半载,阿顾另寻了好姻缘,圣人消了气,记起自己的发小情分,未始不会重新启用自己;但若这个时候自己便弯腰服软,便等于是将自己的气节全部抛去,不说圣人是否能体谅自己,便是阿顾,又岂能看的起这般的自己,重新回头?
韦氏不意谢弼到了这个时候还向着姬景淳,“你还记得那个贱人?”她不愿发作儿子,一腔怒火便向着姬景淳发作而去,恨恨斥道,“到底是唐真珠那个贱人生的女儿,骨子里的勾人倒是和她亲娘一脉相承。”
“母亲慎言!”谢弼陡然振声,“一直以来,都是我谢弼喜欢平乐县主。县主从未对我假以辞色。这勾人之语母亲再也别提。许母亲心中看不上平乐。可平乐县主也不是好欺的,到底是正正经经的宗室血脉,圣人御封的县主。若是您这般妄言落入他人耳中,一个不敬的罪名是免不了的!”
韦氏被谢弼疾言厉语所摄,一时之间竟心生畏怯,不敢再骂,伏地哭道,“那如今可怎生办哟!”
谢弼心平气和,道,“所谓雷霆雨露,俱为君恩。圣人竟这般责罚,做臣子的便安心领了就是。这些时日我忙于神武军训练,也没有多少时间读兵书。如今赋闲在家,算是有了空闲,正好将那《卫传兵书》好好钻研一番!”
第150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书肆初遇)
长安城风起云涌,公主府春苑中,阿顾自己却处在一个相对诡异的情绪平静期中。坐在窗下对着案上完成小半的《葵花逐日图》。这幅画卷代表着自己曾经一段时间的心情,如今与谢弼的情虽已了断,对于这卷曾经寄托了自己深深心意的画卷却不舍废弃,想要执笔继续完成画卷,然而对画半响,却忽觉手腕有千斤重,挣扎半响,终究重新搁在笔搭上,叹了口气。
似乎曾经落画的心境已变,想要再找到当初落笔时的感觉,却已经是勉强,便是强自下笔,也不过是涂鸦,再也没法子绘出满意的作品了!
“瞧瞧你这等模样。”永安宫铁锈红帷幕低垂华丽,奇楠香香气荼蘼清淡,太皇太觑着阿顾道,“那姬景淳虽是个县主,但阿顾你日后也少不得一个县主位份去,却又哪里比的她差了?若是你真心喜欢那谢弼的话,阿婆为你做主招为夫婿也就是了!”
太皇太后说这话是有因由的。大周贵女跋扈随性早有惯例,当初应天女帝的爱女太平公主喜欢上了薛绍,薛绍时已有妻子慧娘,二人自小一道长大,夫妻恩爱美满,时为皇后的应天女帝便赐死了慧娘,征召薛绍为驸马,以爱女太平公主妻之。应天女帝为了维持爱女姬寰的爱情梦想,可以做出这等强硬举动。更何况谢弼和姬景淳到如今为止并非正式夫妻。姬景淳虽是仁宗孙女,阿顾却是太皇太后血脉所出,太皇太后自是更疼爱阿顾,若她当真要为外孙女阿顾做主,强硬下旨匹婚,便是谢弼不乐意,也不得不遵从。
“不要!”阿顾挺直背脊,清脆声音拒绝。“阿婆疼我我知道,可阿顾也有阿顾的骄傲,绝不会要这样强迫的婚姻。再说了,阿顾喜欢的是那个清高温暖的谢弼,就算谢弼这时候肯反悔回头,在我心里头,他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了!”
太皇太后闻言怔了片刻,重新凝视着望着少女,慨叹道,“我的小阿顾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
阿顾鼻子一酸,伏在太皇台怀中,“可是长大一点都不好。如果可以,我想永远都是孩子,这样就可以永远伴在阿娘和阿婆身边,永远都不用想这些烦恼的事情了!”
“傻孩子,”太皇太后轻轻抱着外孙女柔软的身躯,目光充满着抚慰之情,“这世上哪里可能有真正不长大的事情呢?阿顾,人的一生总是会遇到很多事情,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谁也不能强改命运,可是阿婆希望你能够看开不好的事情,享受好的事情,好好的过自己的一生!”
太皇太后的话语如同一位智者的箴言,抚慰阿顾的心灵,阿顾心中动荡,吸吸鼻子,唤道,“阿婆!”
“好孩子,”